庄子的葬礼(三)
我听说过一个男演员,他的妻子死了,他号陶大哭,尖声叫喊,泪如雨下。一个朋友说:“我从来没有想到你这么爱你的妻子。”演员看了他朋友一眼,说:“这不算什么,我第一任妻子死时你就应该看到的。”甚至当你表达你的痛苦时,你也在看别人,想知道他们是怎样看待的。为什么要考虑盛大的葬礼?为什么要盛大?你也在拿死亡做展览。这是真的恭敬吗?或者说死亡也是市场上的东西,一件商品?我们的师父已经死了,所以有个较量,我们必须证明他的葬礼是最大的,没有别的大师的葬礼是这样的,也不会再有哪个大师的葬礼是这样的,连在死亡中你也在想自我。但门徒就像那样,他们跟着,但他们从没有真正地跟着,因为假如他们跟着庄子,他们就不会提出举行盛大葬礼的问题。那个时候他们应是谦卑的。但自我是过分自信的。每当你讲你的师父非常伟大的时候,就要向内看看。你在说:“我很伟大,所以我跟着这位伟大的人,我是个伟大的追随者。”每个追随者都宣称他的师父是最伟大的人——但不是因为师父!假如师父不伟大,你怎么能是伟大的追随者呢?假如有人说不是这样,你会生气、恼火,你开始争论、争吵,这是残存的自我的问题。
自我到处表态,它狡黠而且很阴险。甚至在死亡中它也不离开你,甚至在死亡中它也在。师父要死了,他的门徒在考虑葬礼。他们根本没有跟着师父——像庄子这样的大师,他整个的教导就在于顺其自然。庄子临终时,他的门徒开始筹备盛大的葬礼。他还没有死,而他们已开始筹备。因为问题不在庄子,问题在门徒的自我,他们必须为他举行盛大的送葬仪式,而且必须使所有人明白,以前从没有这种事发生过。但你无法欺骗庄子,甚至他要死的时候,他也不会不管你;甚至他要死的时候,他也不可能上当;甚至他要离开的时候,他也会把他的心、他的智慧给你;甚至在最后一刻,他会与你分享他所知道和明白的一切;甚至他的最后一刻也将是一次分享。
但庄子说:“天地就是我的灵柩,日月就是挂在我身边的玉符,天上的星辰会像宝石一样在我四周闪闪发光,所有存在的都会在场,就像守灵的送葬人。”还要什么呢?一切都是简朴的,已被简单地、充分地照应到。还要什么呢?你还能再做什么呢?你还能为庄子式的人、佛陀式的人做什么呢?不管你做什么都是微不足道的,不管你计划什么都不重要。你的安排不可能是盛大的,因为整个宇宙准备接受他,你还能再做什么呢?
庄子说:日月、天地间的一切存在都将接受我。所有的存在、整个的存在都会是送葬人。所以你不必操心,你不必雇佣送葬人。你可以雇到送葬人,现在他们可以从市场上得到。有这样的人,你给他们钱,他们就哭灵。什么样的一种人类正在生成啊?假如妻子死了,妈妈死了,没有人去送葬,所以你就得雇佣职业送葬人。孟买、加尔各答都有这样的人,大城市里有这样的人,他们很内行,你无法与他们匹敌。当然他们效率比较高,他们每天练习,但你不得不为此付钱,这多么丑陋,整个事情变成假的了。生命是假的,死亡是假的,快乐是假的,甚至哀悼也是假的。肯定是这样,这有它自己的逻辑。假如你从来没有和一个人真正快乐地相处过,他死时你怎么会真的悲痛?这不可能。假如你没有和你妻子快乐地相处过,假如你从来不知道和她在一起的喜乐时刻,她死的时候,你的眼里怎么可能有真正的眼泪?深入下去你会快乐,深入下去你感到自由:现在我是独立的,现在我可以按照我的意愿行动,妻子就像是牢笼。
我曾听说,一个人要死了,他的妻子正在安慰他,说:“不用着急,我迟早也会加入你的行列。”那个人说:“但不要不忠于我。”他一定很害怕,为什么这种害怕会在这最后一刻出现?这种害怕一定是始终在的。他的妻子许诺说:“我永远不会背弃你。”所以那个人说:“即使你对我只有一点不忠实,我在九泉之下也会不得安宁的,对我来说这会是非常痛苦的。”十年以后他的妻子死了,在天堂的门口,圣彼得问她:“你首先想见谁?”她说:“当然是我丈夫。”圣彼得问:“他叫什么名字?”她就说:“亚伯拉罕。”但圣彼得回答道:“要找到他很困难,因为我们有成千上万的亚伯拉罕,所以给我一点有关他的线索。。”妻子想了想说:“他奄奄一息地说,假如我对他有一点不忠实,他在九泉之下会不得安宁。”圣彼得说:“不要再说了,你一定是说团团转的亚伯拉罕,那个九泉之下一直团团转的人!十年来他没有休息过一会儿,每个人都知道他,没问题,我们会马上叫他。”没有忠诚、没有信任、没有爱、没有快乐曾在你的感情关系中发生。死亡来临时,你怎么可能悲痛?你的哀悼会是假的。假如你的生命是假的,你的死亡也会是假的。不要认为你是唯一假的人——在你四周,那些与你有关的人都是假的。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虚假的世界里,真奇怪我们怎么能够继续下去。
一个政客失业了,他是一位前任部长,他正在找工作,因为政客不在位时总是在困境中。除了政治他们什么也做不了,除了政治他们对其他东西一无所知。他们也没有任何资格证书。甚至一个微不足道的工作也需要某些资格证书……做部长却什么也不需要,总理或首席部长根本不需要任何资格证书。所以这位部长身处困境,他去见了马戏团的经理,因为他认为既然政治是一场大的马戏表演,他一定学到了点在马戏表演中能用得上的东西。所以他说:“你能给我我个活吗?我失业了,很困难。”经理说:“你来得正是时候,一只熊死了,所以我们会给你一套熊的戏服,你不必做什么,只要整天坐着什么也不做,没有人会知道不同。只要从早到晚坐着,人们就知道熊在那儿。”“这个工作看起来不错,所以政客接受了。他走进笼子,穿上他的戏服,坐了下来。他坐在那儿,仅仅十五分钟以后,另一只熊被赶了进来。他惊慌失措地跑向栅栏,开始摇它们,高喊道:“救命,让我离开这儿!”接着他听到一个声音,另一只熊正在说话。他说:“你认为你是唯一失业的政客吗?我也是一位前任部长,不要这么害怕。”整个生命都变假了,从根到一切。而你怎样生活于其中是一个十足的奇迹。用假的面孔说话,跟假的面孔、假的快乐、假的痛苦交流。然后你希望找到真理1带着假面,真理永远不会被发现。一个人必须明白他自己的真面目,放下一切假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