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去赢(四)
当他为铜牌射击时,他已经紧张了。如果在比赛中他只为了争一枚铜牌,如果要取得什么,或者某个结果,他已经紧张了、害怕了。害怕来了:我会成功还是失败?他分心了。头脑一部分说:“也许你能成功”,另一部分说:“也许你会失败。”这样他的全部技巧都丧失了,他分为两半。不管你什么时候分心,你的整个存在变得丑陋而病态,你病了。
如果他为金奖射击,他就变成了瞎子或者看见两个靶子——他魂不守舍。到集市上去看看追逐金银的人,他们是瞎的。没有什么能像黄金一样使人变瞎,黄金彻底地蒙蔽眼睛。当你急于追求成功、急于追求结果、过于雄心勃勃时,当你急于追求金奖时,你就瞎了,开始见到两个靶子。你醉得这样厉害,所以开始把一样东西看成两样。那斯鲁丁在一家酒吧跟他的儿子说话,他说:“总是要记住什么时候停止喝酒,酒精是好的,但一个人需要知道什么时候停。我告诉你我的经验,向那个角落看——当坐在那里桌子旁的四个人开始看起来像八个人时,就不要喝了。他儿子说:“可是爸爸,我只看见两个人坐在那里。”当头脑醉了以后,视觉就变成双重的了。而黄金使你无意识,使你醉。现在有两个靶子,你这样急匆匆地想打中靶子,以至于你心里紧张、发抖。这就是庄子说下面的话的意思:他魂不守舍。每个人都是魂不守舍的,不仅疯子魂不守舍,你也魂不守舍。区别只在程度不同,而没有质的不同,再增加一点的话,那任何时候你都可能越过界线。这就好像你在九十九度上,一百度就沸腾了,你已经越过了,疯人院内外的人的区别只是量的而不是质的。每个人都魂不守舍,因为每个人都在追求结果、目标、目的,要得到某些东西,这样就紧张、心里焦虑,那你就不能还在内心世界里面。而当你心中焦虑的时候,目标就变成两个,甚至四个、八个——那做一个射手就不可能了。一个完美的射手总是取乐的射手;一个完美的人生活就像取乐、游戏。看克里虚那的生活,要是庄子知道他的话,会是很美的。克里虚那的生活是取乐,佛陀、马哈维亚、耶稣,看起来多少有点严肃,就好像要达成什么似的——解脱、涅磐、无欲。但克里虚那是完全没有目的的,只是为了乐趣的长笛演奏者,和女孩子跳舞,享受,唱歌。对他来讲,没有什么地方要去。一切都在这儿,那为什么操心结果呢?一切都唾手可得,为什么不享受?如果取乐是一个完美的人的标志,那克里虚那就是一个完美的人。在印度我们从不把克里虚那的生活叫他的人格,我们把它叫克里虚那的里拉,他的游戏。那不是一种人格,它不是有目的的,它是绝对无目的的。
就像一个小孩子,你不能问:“你在干嘛?”你不能问:“这有什么意义?”追着蝴蝶跑,只是他自己高兴。在阳光下蹦蹦跳跳他能得到什么?这种努力会把他带到哪儿?没有哪儿!他没上哪儿去。我们叫他孩子气的,认为自己成熟了,但我告诉你,当你真正成熟的时候,你又会变得像孩子一样,那样你的生活会又一次变成取乐。你会享受它,享受它的点点滴滴,你不会正儿八经的。一种深刻的欢笑会弥漫在你整个的生活中,它会更像舞蹈而不像事务;它会更像歌唱、像在浴室里面哼歌,而不像办公室里的计算;它不会是数学,它只会是享受。他的技术并未改变,但奖赏把他分裂了。他在意。他对赢比射击想得更多——需要去赢夺走了他的力量。如果你觉得这样虚弱、这样无力、这样无助,那是因为你。没有别人在夺你的力量,你有无尽的力量的源泉,无穷无尽,但你看起来筋疲力竭,就好像没有一点精力,每时每刻你都会倒下。所有的精力都到哪里去了?虽然你的技术是一样的,但你正在你里面制造矛盾。他的技术并未改变,但奖赏把他分裂了,他在意。
我曾听过一个故事,故事讲的是在一个村庄里有个贫穷的男孩,他是一个乞丐的儿子,年轻而又健康。他非常年轻而健康,以至有这样的事:国王的大象经过村庄时,他只要抓住象尾巴,象就挪不动了!有时这会使国王很尴尬,因为那男孩会坐在大象身上,整个集市上的人都会过来大笑,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乞丐的儿子!国王叫来他的大臣:“该采取点措施,这是侮辱,我已经变得害怕经过那个村庄了,而那个男孩有时还到别的村庄去!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抓住大象的尾巴,而象就动不了了。那男孩很有力气,所以想想办法夺走他的力气。”大臣说:“我得去请教聪明人,因为我不知道怎样夺走他的力气。他只是个乞丐,如果他有一家商店,那会消耗他的精力。如果他作为一个职员在办公室工作,那会消耗他的精力。如果他是小学校长,那他的精力也会消耗掉。但他没有什么事做,他只为好玩而过日子,人们热爱他,供他吃,所以他从来不缺吃的。他是快乐的,他吃饭睡觉,所以要剥夺他的力气很难,但我会去请教一下。”他就到一位睿智的老人那里去,那睿智的老人说:“做一桩事情,去告诉那男孩,如果他愿意做一项小小的工作——工作真的很小——你就每天给他一枚金卢比。这工作是到村庄的寺庙去把灯点亮,他只要黄昏时把灯点亮,那就够了,而你会每天给他一枚金卢比。”大臣说:“但这有什么用?这可能会使他反而更有力,他会得到一个卢比,他会吃得更多,他甚至不要操心乞讨了。”智者说道:“别担心,就照我说的做。”事情就这样做了。
第二个星期,当国王又一次经过的时候,那男孩试着去阻止那象前进,但他失败了,他被象拖着走了。怎么了?心思进来了,挂念进来了。他得记着,每天二十四小时他都要记着,他得每天傍晚到寺庙去把灯点上,那就变成了分裂他的完整存在的挂念。即使睡觉时,他也开始做梦,这是傍晚了,你在干嘛?去把灯点亮,拿你的一个卢比,然后他开始搜集那些金卢比。他有了七个,现在八个,然后他开始计算在多少时间里他就能有一百枚金卢比,然后它们会变成两百个。数学进来了,乐趣丢了。而他要做的只不过是一桩小事——把灯点上。只是一会儿的工作,不仅如此,而且只是片刻的工作,但它变成了一个负担,它夺走了他所有的精力。如果你被夺走了力量,无疑你的生活就没有乐趣了。你生活里有这么多的庙宇,有这么多盏灯要点亮和熄灭,有这么多计算要做,生活不可能是一种乐趣。射手的技巧还没有改变,技巧是同样的,但为了乐趣而射击时,射手所有的技巧都能用出来。现在虽然他的技巧还没有改变,但奖赏使他分心了。他在意,有了挂念,有了神经紧张。他更多地想的是赢,现在他不注意射击了。现在问题是怎么样赢,不是怎样射击了,他已经从开端移到了结果。现在,手段不重要了,结果才重要,而一旦结果变得重要,你的精力就分散了,因为能做的一切就是用手段来做,不是用结果来做,结果不是由你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