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去赢(三)
什么是去赢的需要?你想证明什么?在你自己的眼睛里你知道你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你什么也不是,而这种什么也不是变成了心中的痛苦。你因为什么也不是而遭受痛苦,所以你不得不在别人的眼里来证明你自己。你不得不在别人的头脑里造成一种看法,即你是某某人,你不是啥也不是。从他们的眼睛里你再收集看法,公众的看法,通过公众的看法你创造一个意象。这个意象就是自我,它不是你真正的自己。这是反映出来的荣耀,不是你自己的——它是从别人的眼睛里搜集来的。一个亚历山大那样的人总是会害怕别人,因为他们可以收回他们己经拿出来的任何东西。一个政客总是害怕公众,因为他们可以收回他们已经拿出来的任何东西。他的自己只是一个借来的自己。如果你害怕别人,你就是一个奴隶,你不是一个主人。第欧根尼式的人物不怕别人。你不可能从他那儿拿走什么,因为他没有借什么,他有自己,你只有自我。这就是自己和自我的区别——自我是借来的自己。自我依赖于别人,依赖于公众的看法;自己是你的真正的存在,它不是借来的,它是你的,没有人能把它拿走。
看,庄子说了这些美妙的话:当一个射手为乐趣而射击的时候,他的技术发挥得很好——为乐趣!当一个射手为乐趣而射击的时候,他的技术发挥得很好。你在玩的时候,你没有想去证明你是某某人,你是轻松自在的。玩的时候,只为乐趣,你不担心别人对你怎么想。你有没有看到过和孩子玩打仗的父亲?他会给打败,他会躺倒,任孩子坐在他胸脯上大笑,任孩子说:“我赢了!”父亲还很高兴。这只是好玩,在游戏中你能输了还很快乐,游戏不是一本正经的,它与自我无关。自我总是一本正经的, 所以记住,如果你是一本正经的,你就总是会处于骚动中,内在的骚动。一个圣人总是在游戏,好像为乐趣而射击。他不是对瞄准某个靶子射击有兴趣,他只是玩得高兴。
有个德国哲学家E·黑里格尔到日本去学静心,在日本他们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教授静心——射箭术也是其中之一。黑里格尔是个绝佳的射手,百发百中,从未打飞过。所以他到一个师父那里通过射箭来学静心,因为他已经很熟练了。三年的学习过去了,黑里格尔开始感到这是浪费时间,师父却仍然坚持认为他应该射击,他告诉黑里格尔:“让箭自己离开,瞄准的时候你不应该在,让箭自己瞄准。”这是荒唐的,特别是对于一个西方人而言,这绝对是荒唐的。你说什么?让箭自己射出去?箭自己怎么会射?我得做点什么,他接着射击,从不打飞。但师父说:“靶子根本不是靶子,你是靶子,我没有看你是否打中了,那是个机械的技巧。我在看你,看你是否在那儿。为乐趣来射击!享受它,不要想证明你从来没有打飞过,不要想证明自我,它已经在那儿了。你在那儿,没必要证明,放松些,让箭自己射出去。”黑里格尔领会不了,他试了又试,说了又说:“如果我百发百中,你为什么不发给我证书?”西方的头脑总是关心最后的结果,而东方则总是关心开始而不是结束。对东方人而言,结束是没有用的,重要的是开始,是在射手而不是在靶子,所以师父说:“不!”这样,黑里格尔完全失望了,于是请求离开。他说:“这样我就不得不离开了,三年是这样的长,可什么也没有得到,你总是说不……但我还是原来那样。”
他离开的那天去跟师父道别,发现他正在教别的弟子。这天早上,黑里格尔已经不在意了,他要走了,他已经丢开了他的整个计划,所以他只是在等师父教完,以便告别离开。他坐在一条长凳上,这时他第一次看着师父,三年里他第一次看着师父。真的,他什么也没做,就好像箭自己射出去一样。师父没有正儿八经的,他在玩,为了乐趣,没有管打中靶子的人。自我总是注重目标的,乐趣没有要达到的目标,乐趣在于箭离弦而去的那个开始。箭射出不射出没有关系,打中打不中,那也不重要,打中或打不中都不是要紧之点。但当箭离弦而去时,射手应当得到乐趣,应当享受,不应当是正儿八经的。你正儿八经就紧张了,你不正儿八经就放松了,你放松的时候你就存在,你紧张的时候,自我存在,你被遮住了。黑里格尔第一次看着……因为现在他不在意了,现在不关他的事了,他已经把整个事情都丢开了。他要离开了,所以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问题了。他已经接受了他的失败,没有什么要证明了。他看着,第一次,他的眼睛没有被靶子迷住。他看着师父,箭好像自己从弦上射出去的,师父只给了它能量,他没有射击,他什么也没做,全都是不费力的。黑里格尔看着,他第一次懂了。就好像着了魔一样,他走到师父跟前,接过来,张弓待发。师父说:“你己经成了,这就是三年来我一直告诉你要做的。”箭还没有离开弓,师父就说:“好了,射中了。”现在他是在得到乐趣,他不是正儿八经的,他没有被目标控制。这就是差别,乐趣不是被目标控制的,它没有目标。乐趣自身就是目标,就是内在的价值,没有什么在它之外存在。你以它为乐,那就够了,对它没有什么目的,你与它嬉戏,那就够了。当一个射手为乐趣而射击的时候,他的技术发挥得很好。当你为乐趣而射击时,你就没有冲突。没有双方,也不紧张,你的头脑没有走开,你的头脑根本就没有走开——所以你是完整的,那样技术就在了。
有个故事讲的是个禅师,他是个画家,正在设计一座新的庙宇,塔式的庙宇。让他的大弟子站在身边是他的习惯,他总是把设计图画出来,看着弟子问:“你觉得怎么样?弟子会说:“配不上你。”所以他就会把这图扔掉。这样有了九十九回,三个月过去了,国王一直在问什么时候能完全设计好,这样庙宇就可以开工了。有一天,禅师正在画设计图时,墨汁用完了,于是他叫弟子出去准备一些墨汁。弟子出去了,回来的时候,他看了看图说:“什么?你已经画好了!但为什么这三个月里你没能做好呢?”禅师说:“那是因为你,你坐在我边上,我就分心了。你在看着我,我被目标控制了,这就没有乐趣了。你不在这儿的时候,我就放松了,我感到没有人在边上看着,我就变得完整了。这个设计我没有做,是它自己来的,三个月里它一直没有来,是因为我有所为。”
当一个射手为乐趣而射击的时候,他的技术发挥得很好。……因为他的整个存在是可得到的。当整个存在可得到时,你就有了优美、雅致,有了全然不同的存在的品质。你分心的时候,正儿八经的时候,紧张的时候,你是丑陋的。你可能会成功,但你的成功会是丑陋的。你可以证明你是某某人,但你什么也没有证明,你不过是造成了一个错误的意象。但如果你是整个的、放松的、完整的,也许没有人知道你,但你存在。这种完整性就是至福、天福、全福,这发生在静心的头脑上,发生在静心的过程中。静心意味着完整性,所以记住,静心应当是乐趣,它不该像工作那样。你不应该像一个信教的人那样来静心,你应当像个赌徒,为了乐趣,像一个运动员,不要像生意人!它应当像游戏那样,而后所有的技巧都会取得,而后它就会自己开花。不需要“你”,不需要努力。只要你的整个存在可以得到,你的整个能量可以得到,那样花就自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