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三暮四(五)

   猴子是动物,却认为他们自己是非常高等的动物!他们不是在冒犯训猴人。猴子就是猴子,那就是它们的行为方式。他们不能看到总体,他们不能把总数加起来。他们只能看看近处,不能看到远处,远处对他们来讲是太远了,对他们来讲想到晚上是不可能的,他们只知道早晨。所以猴子就是猴子,风暴就是风暴,为什么给冒犯了?他们不是与你争斗,他们只是按自己的方式、自己的习惯来行动。所以训猴人没有给冒犯,他是个智者,他让步了,他只是像草一样。不管你什么时候开始感受到主观时要记住这一点,如果有人说什么,你马上感觉受伤了,好像这是对你说的,你太在船上了,这话可能根本就不是对你说的,另一个可能是表达他或她的主观性。当有人说“你侮辱了我”时,他说的实际上是别的意思。如果他稍微聪明些的话,他会用别的方式来婉转地说。他会说:“我感到受了侮辱,你也许并没有侮辱我,但不管你已经说了什么,我感到受了侮辱。”这是一种主观的感觉。但没有人认识到这种主观性,每个人都不断地把主观性投射到客观条件上。另一个人总是说:“你侮辱了我,而你听到的时候,你也总是主观的。两条船都满满的,太满了。必定有冲撞、敌意和暴力。如果你是睿智的,当另一个人说“你侮辱了我”时,你就会客观地看看事情,你会想:“为什么别人感到受了侮辱?”你会试图去理解别人的感受,如果你能把事平息了,你就会让步。猴子就是猴子,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觉得受了冒犯?

   据说穆拉·那斯鲁丁年老的时候被聘为名誉法官,他审理的第一件案子是抢劫案。那斯鲁丁听了被抢人的申诉后说:“是的,你是对的。”但他还没有听另一方说些什么呢!法庭书记员在他耳边小声对他说:“你是新来的,那斯鲁丁,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在判决前应当听听另一方说的。”所以那斯鲁丁就说:“好吧。”另一方,那个强盗,讲了他的经历,那斯鲁丁听了以后说:“你是对的。”法庭的书记员弄糊涂了,这个新来的法官不仅仅是没有经验,他是个疯子。他又一次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在干嘛?不可能两个都对。”那斯鲁丁说:“是的,你是对的。”这就是看客观条件的聪明人,他会让步,他总是让步,他总是说是——因为如果你说不,那你的船就没有空。“不”总是从我出发的,所以如果一个智者不得不说“不”,他仍会用“是”这个词,他不会当场就说“不”,他会用“是”这个词。如果一个蠢人想说“是”,他会觉得不说“不”有点困难,他会用“不”这个词,如果他不得不让步的话,他会很勉强,他会觉得被冒犯,他会不情愿。训猴人让步了,为了配合客观的条件,养猴人愿意改变他个人的方案,他什么也没有失去。没有智者由于对蠢人说“是”而失去过什么,没有智者会因为让步而失去过什么,他得到了一切。没有自我,所以不可能失去什么,损失总是由自我感受到的。我失去什么了?为什么你感到你在失去什么?因为你从来不想要失去什么。为什么你感到你是个失败者?因为你总是想做个成功者,为什么你感到你是个乞丐?因为你总是想做皇帝。智者只是照原样接受,他接受了整体。他知道——早晨是乞丐,晚上是皇帝;早上是皇帝,晚上是乞丐。哪个是更好的方案呢?如果智者被迫去安排,他愿意早上做乞丐,晚上做皇帝。智者从不选择,但如果你坚持,他会说早上做乞丐,晚上做皇帝更好些。为什么?因为早上先做皇帝,晚上再做乞丐会非常难,但这是选择。智者会选择痛苦在先,快乐在后,因为在先的痛苦会给你一个背景,相对而言,快乐会比以往更令人快乐,开始的快乐会给你一个舒适的背景,然后痛苦就会太厉害,不可忍受。

   东方和西方有不同的安排,在东方,每个孩子在生命的头二十五年里都得经受艰苦的磨练,这就是人们遵从了几千年的原则,人们遵从它,直到西方来了,并开始控制东方的时候。小孩必须到丛林里师父的家里去,他必须经受种种碰到的磨难。他像乞丐一样睡在地上的席子上——毫无舒适可言;他要像乞丐一样地吃;他要到镇上去为师父乞讨;砍木头,放动物到河边饮水、到森林里吃食。二十五年里他过着最简朴、最艰苦的生活,不管他生来是国王还是乞丐都没有区别。即使皇帝的儿子也不得不经过同样的磨练,没有两样,然后当他开始知道世上的生活时,生活是这样幸福。如果东方是这样自在,是因为这个计谋,这个设计,因为不管生活给予什么,总是比你一开始时好多了。孩子慢慢住进一所小屋,与没遮没拦地躺在地上、拥挤不堪相比,对他来讲小屋就是宫殿了。他有一张普通的床,这就是天堂了。普通的食物、面包、黄油和盐就足可称为极乐了,因为在师父那里是没有什么黄油的。不管生活给他什么,他都感到幸福。而西方的模式则相反,你是学生的时候,任何舒适的条件都提供给你:学生宿舍、美丽的大学、美丽的房间、教室、教师,每种安排都有利于你的医疗条件、食物、卫生,一切都得到细心的照料。而这样过了二十五年之后,你被推进生存的斗争,你已经变成了温室里的花朵!你不知道斗争是什么,然后你成为办公室的文员,小学的教师——生活是地狱。那样,你一生中就会一直嘟嘟囔囔,你的整个生命都会是一长串的牢骚、抱怨、埋怨,一切都糟了,事情就会是这样。

   训猴人说:“早上三份傍晚四份。”但猴子坚持:“早上四份傍晚三份。”早上四份晚上三份……那样晚上可就有点糟。你会把它与过去相比,与早上相比。早上是皇帝晚上是乞丐……那晚上就痛苦了。晚上应当是高潮,不应当是痛苦。猴子不是在选择一个明智的方案,首先,智者决不选择,他不选择地活着,因为他知道不管发生什么,总数都是一样的。其次,如果因为客观的条件他只好选择的话,他会选择早上三、晚上四。但猴子说:“不,我们愿意选择,我们愿意早上四份。”那个训猴人为了配合客观条件愿意服从。他并没有失去什么,但猴子怎么样了?他们失去了一些东西。所以每当你在智者身边,都让他去作安排,不要坚持你自己的意见。去选择首先就错了,其次,不管你们猴子作什么选择,都是错的。猴子的头脑只寻找当下的、即时的快乐,猴子不担心往后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他没有全局观念,所以让智者选择。但整个的安排已经变了,在东方,智者做决定。在西方是民主,猴子投票来选择,而现在他们把整个东方也颠倒成民主的。民主意味着猴子投票选举,贵族制意味着智者选择方案,猴子跟随。如果贵族制被正确运行的话,没有什么能像贵族制那样起作用,民主必定是一派混乱,猴子因为选择方案而感到非常高兴,但由智者来选择,这世界会较幸福。记住,在重大的事情上国王总是去请求智者做最后的决定。智者不是国王,因为他们不会被那些事打扰,他们是乞丐,住在森林里他们的小屋中。不管什么时候遇到问题,国王都不会跑到选区里问民众:“怎么办?”他跑到森林里去问那些弃绝一切的人,因为他们有全局眼光,不执着,没有强迫症,什么都没有。而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是不选择的,他们看到全局,然后作决定。

   真正的智者不带偏见地考虑问题的两个方面,这两方面都用道的眼光来看。这就叫做一次走两条路。看全局意味着一次走两条路,这样就不是早上四份晚上三份的问题,它是整个生命中的“七”的问题。安排是不要紧的,根据客观的条件,安排是可以做的,但两种放到一起,总共是七。智者看一个事情的整体,性给你快乐,但他看到了其中的痛苦;健康给你快乐,但他看到与之相随的梦魔;成功使你幸福,但他知道高峰后的深渊,知道那失败,它变成了强烈而不可忍受的痛苦。智者看全局,当你看全局时,你就没有选择,那你就会在同时走两条路。早晚现在在一起了——现在四加三在一起了,现在没有什么是分裂的,一切都变成了整体,而追随这一整体就是道,追随这一整体就是有宗教性的,追随这一整体就是瑜伽。今天就讲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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