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去赢(一)

   当一个射手为乐趣而射击的时候,他的技术发挥很好。当他为铜牌射击时,他已经紧张了。如果他为金奖射击,他就变成了瞎子。或者看见两个靶子,他魂不守舍。他的技术并未改变,但奖赏把他分裂了。他在意,他对赢比射击想得更多——需要去赢夺走了他的力量。

   如果头脑里装满了梦想,你就不能正确地看见。如果心里充塞着欲望,你就不能正确地感受。欲望、梦想和希望——未来搅乱了你、分裂了你。但一切存在的东西,都存在于当下。欲望把你引向未来,而生命是此时此地的。现实是此时此地的,而欲望把你引向将来,那样你就不在这儿了。你看,但你仍然没有看到;你听,但你听不见;你感觉,但感觉是模糊的,它不能深入,它不能穿透,真理就是这样丢失的。

   人们不断在问:“神性在哪里,真理在那?”这不是一个寻找神性或真理的问题。它总是在这儿,它从来没有到过别处,它不可能到别处。它就在你在的地方,但你不在那儿,你的头脑在别处。你的眼睛里满是梦,你的心里满是欲望。你向未来走去,但除了幻觉,未来是什么?或者,你向过去走去,而过去已经死了。过去已经不再,未来终要到来。两者之间就是现在,这一刻非常短暂,它是极微小的,你不能把它分开,它是不可分的。这一刻眨眼之间就过去了。如果欲望进来,你就错过了它;如果有梦想在,你就在错过它。

   宗教整个儿不包括带你到某处,而是把你带到此时此地,把你带回整体,带回到你已经离开的地方。但脑袋已经离开了,走得很远,这脑袋必须带回来。所以上帝不会在某处被找到,因为你在搜寻某处,所以你错过了他,他一直在这儿等待着你。

   有一次,穆拉·那斯鲁丁喝得醉醺醺地蹒跚而归,在他自家的门上敲了好多下。已经是午夜过后了,妻子回答了他,而他问她:“太太,你能告诉我穆拉·那斯鲁丁住在哪里吗?”妻子说:“这太过分了,你就是穆拉·那斯鲁丁。”他说:“是啊,我知道,但这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住在哪里?”就是这个情景,因欲望而醉,踌躇而行,你敲着自家的门问自己的家在哪里,真的,你问你是谁。这是家,你从来没有离开过它,离开它是不可能的。它不是在你外面可以离开、可以遗弃的什么东西,它是你的内在,它就是你的存在。

   问上帝在哪儿是愚蠢的,因为你不可能丢失上帝,它是你的内在,你最深的内在,就是你的核心。它就是你的实际存在,你在他里面呼吸,在他里面生活,不可能不是这样。事情就是你醉得认不出你自己的脸了。除非你回来并清醒过来,否则你就会一直找啊找啊,而你总是错过。

   道、禅、瑜伽、苏非主义、哈西德主义,这些都是把你带回,使你重新清醒,解除你的醉态的办法。你为什么这么醉醺醺的?是什么使你醉了?你为什么睡眼朦胧?你为什么不警觉?什么是这一切的根本原因?根本原因是你欲望着什么。试试看,领会欲望的性质。欲望是酒精,欲望是一切致幻剂中最厉害的。大麻算不了什么,LSD算不了什么,欲望是一切致幻剂中最厉害的——是致幻剂的极点。欲望的本性是什么?你欲望的时候是怎么回事?你欲望的时候,你就是在头脑里制造一个幻象,你欲望的时候,你己经离开这里了。现在你不在这里,你已经心不在焉了,因为头脑正在制造一种梦幻。这种心不在焉就是你的醉醺醺。回到当下!就是这一刻,天堂之门是开着的。甚至不必去敲门,因为你并不在天堂之外,你已经在天堂里面了。只要觉知,不用贪欲的眼睛去看四周,你就会捧腹大笑。你会笑这整个的笑话,笑发生的一切,它就像一个人晚上做梦一样。

   有一次,一个人非常烦恼——整夜整夜地梦魇,他的整个晚上都是挣扎,多么痛苦。他总是害怕入睡,高兴起床。那些梦都是这个样子:他一睡着,就会在床底下看到成千上万的狮子、龙、老虎和鳄鱼,它们都坐在他的小床下面。他这样做梦,就睡不着了,他们随时都会攻击。整个夜晚都是漫长的烦恼、折磨和地狱。他接受了医学治疗,但无济于事,一切治疗都失败了。他经心理学家、精神分析学家分析过,什么都不奏效。然后有一天,他走出屋子,大笑起来。多年来没有人看到他笑过。他的脸已经变得可怕,总是悲伤、害怕、恐俱的。所以邻居问:“怎么啦?你在笑?这么长时间我们没见过你笑了,我们已经完全忘了你曾经笑过,你的恶梦怎么啦?”那人说:“我对我的连襟说了,他治好了我。”邻居问道:“你的连襟是伟大的精神分析学家吗?他怎么把你治好的?”那人说:“他是个木匠,他只不过把我的床脚锯掉了。现在底下没有空隙了,所以我第一次睡好了。”你造成了一个空隙,而欲望就是制造这空隙的办法。欲望越大,造成的空隙就越大。一个欲望可能要一年来满足,那样你就有一年的空隙。你可以进去,你会撞见许多爬虫、许多龙。这个由欲望创造的空隙,你叫做时间。如果没有欲望,也就不需要时间。仅仅一个时刻存在,甚至两刻都不存在,因为第二个时刻只因欲望需要,它不是你的存在需要的。在一个时刻里,存在就完全、完整地满足了。如果你认为时间是你外在的,记住,你搞错了,时间不是你外在的。如果人从地球上消失,还会有时间吗?树仍在生长,河仍在流动,云仍在天空中漂浮。但我问:还会有时间吗?——不会有了,会有的是时时刻刻,更恰当地说,会有两个时刻,当一个时刻消失了,另一个时刻就出现了,如此循环往复。但就没有这样的时间了,只有极短的时刻存在。

   树不欲望什么,它们不欲望开花,花自然会开,开花居于树的自然本性。但树不梦想,树不移动,它不思考,它不欲望。如果没有人在,就没有时间,只有永恒的时刻。你靠欲望创造时间,欲望越大,越需要时间。但对物质的欲望来说不需要很多时间,所以在西方他们说只有一生一世。在东方,我们欲望解脱,那是一切欲望中最大的,没有别的欲望比它更大了,你怎么能在一世里就达到解脱呢?一世是不够的。你可以得到一座宫殿,你可以管理好一个国家,你可以非常富裕、有权有势,你可以变成希特勒、福特式的人物,你可以变成这个世界上的某某人,但解脱是很大的欲望,一世是不够的。因为满足解脱的欲望要更多的时间,要许多世,所以在东方,我们相信有许多世、相信再生,只有那时才有满足欲望的希望。问题不在于有许多世还是只有一世,而在于东方,人们相信有许多世,因为他们欲望解脱。如果你只有一世,那你怎么能达到解脱呢?只有物质的东西能在一世的时间里得到,精神的转化也要这样是不可能的。欲望如此巨大,需要上万世的时间,所以东方人活得这样懒散,因为不缺时间,所以不着急。你会再投胎、再投胎、再投胎,所以为什么要着急呢?你有无限的时间。所以,如果东方人懒散,似乎绝对没有时间概念,如果事情以这样慢的速度运动,那就是因为许多世这一概念。如果西方人时间意识非常强,那是因为只有一世,一切都要在这一世里得到。如果你失去了,你就永远失去了——第二个机会是不可能的!因为缺少时间,所以西方人就变得非常紧张,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可做事情的时间又是这么少。永远没有足够的时间,而欲望又这么多。人们总是急急匆匆,跑得很快,没有人慢吞吞地。每个人都在跑,需要更快的速度。所以西方人不断发明更快的交通工具,却从不满意。西方不断延长人的生命,只是为了给你更多的一点时间来满足欲望。但为什么需要时间?你不能不管时间就在此时此地吗?这一刻,就坐在我边上,没有过去,没有将来——两者中间的这一刻,极短暂、真的好像不存在的这一刻,它不够吗?它这么小,你都不能抓住它,如果你抓它,它也已经过去了。如果你想,它就是在未来。你可以在它里面,但你不能抓住它,当你抓它时,它已经走了,当你考虑它时,它就不在那里了。当它在那里的时候,只能做一件事——你可以经历它,那就是一切。它这么短,你已经生活于其中,但它有活力,它给你生命。记住,它就像原子,小得看不见,没有人曾看到过,即使科学家也没有。你只能看到结果,它们已经能爆炸,广岛和长崎就是结果。我们看到过广岛在燃烧,十万多人死了——这就是结果,但没有人看到过原子爆炸中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用自已的眼睛看到过原子,还没有能看到原子的仪器。时间是原子那样微小的,这一刻也是。没有人能看到它,因为你看到它的时候,它已经逝去了。你注视它的那一会儿,它已经逝去了——河已经流下去,箭已经移动了。

   没有人看到过时间,你还是用时间这个词,但如果有人一定要定义的话,你就会茫然不解。有人问圣奥古斯丁:“请定义上帝,你用上帝一词时是什么意思?”奥古斯丁说:“就像时间,我可以谈论它,但如果一定要定义的话,我就茫然不解了。”你总是问人:“现在是什么时间?”他们会看看手表告诉你,但如果你真的问:“时间是什么?”如果你问的是定义,那手表就无济于事。你能定义时间吗?没有人看到过,没有办法看到它。如果你看,它已经逝去了;如果你想,它就不在那儿了。你不想、不看、纯粹地存在时,它就在,你经历着它。圣奥古斯丁是对的,上帝可以被体验,但不能被看见。时间也只能被经历,但不能被看见。时间不是一个哲学问题,它是实在的。上帝也不是哲学的,他是实在的。人们已经体验着他,但你一定要定义的话,他们会保持沉默,他们回答不了。而如果你能存在于这一刻,所有奥秘之门都开着。所以扔掉所有的欲望,从眼睛里去掉所有的尘埃,内心里轻松自如,不要渴望什么,甚至不渴望上帝。一切渴望都是同样的,不管是渴望一辆大轿车还是上帝或者一所大房子,都没有区别。渴望是一样的。不要渴望,只要存在。甚至不要看,只要存在!不要想!让这一刻存在。而你在这一刻中,突然你就会拥有一切——因为有生活在。突然间,一切都开始雪片般地降落,使你沐浴于其中,然后这一刻变成永恒的,那时就没有时间了,永远是现在,没有终结,没有开始。但那时你就在其中了,不是一个旁观者,你已经进入了整体,你已认识到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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