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歉(五)

完美的行为是不顾虑。

  你行为端正是因为你有所顾虑,你举止恰当是因为你有所顾虑。就在几天前,有个人到我这儿来。他说: “我愿意进行一次跳跃,我愿意成为桑雅士,但我有我的家庭,我的孩子还在大学念书,我对他们负有巨大的责任。”他就有顾虑了,他有义务要尽,但不是爱。义务是顾虑,它是从这样的角度考虑的:必须做某事,因为这是期待中的,因为“要是我离开的话,人们会怎么说?”谁考虑人们会怎么说?是自我,所以,“人们会怎么说?先让我尽我的义务。”我从不叫某人离开,从不叫某人离群索居,但我主张一个人不应当因为义务而处在某种关系里,因为那样的话整个关系就是丑陋的。一个人应当因为爱而处在某种关系里,那样的话这个人就不会说:“我有义务要尽。”他会说:“我现在来不了,我的孩子正在成长,我爱他们,为他们工作我感到高兴。”那么这就是幸福了。现在这不是幸福,这是个包袱。你背着个包袱的时候,你甚至把爱也变成包袱的时候你就幸福不了。如果你已经把爱变成了包袱,你的祈祷也会变成一个包袱,你的静心也会变成一个包袱。那你就会说:“因为这个古鲁,这个师父,我给抓住了,现在我只好做这个。”这就不是出自你、出自你的总体了,它不会是满溢的了。

  为什么担心?如果有爱,不管你在哪里都没有包袱,如果你爱你的孩子,即使你离开他们,他们也会理解的。如果你不爱你的孩子,而你继续抚养他们,他们也会理解,他们会知道这些不过是些错事。这就是发生,人们来看我,说:“我一生都在工作,甚至没有人会感谢我。”怎么会有人感谢你呢?你把他们像个包袱一样背着。有爱的时候,即使小孩也完全明白,你只是在尽义务的时候,他们也完全明白。义务是丑陋的,义务是暴力的,它表明你的顾虑但不表明你的自然而然。

庄子说:完美的行为是不顾虑。不管做什么,都是出于爱,那你就不是因为诚实有报偿才诚实,而是因为诚实是可爱的而诚实。如果诚实有报偿,生意人就是诚实的。他们说:诚实是最好的策略。你怎么能毁坏诚实这样美丽的事,把它变成最好的策略呢?策略是政治的事,诚实是宗教的事。有个老人临终时把他的儿子叫来说:“我现在快要死了,现在我必须告诉你那个秘密。千万要记住两件事,这是我成功的办法。第一,不管你何时许下诺言,履行它,不管代价多大,要诚实,要履行,这是我的基础,是我成功的原因。第二件事,决不要许诺。”对一个生意人而言,即使宗教也是个策略,对一个政客而言,即使宗教也是策略,什么都是策略,即使是爱也是策略。国王、女王从不与普通的、平常的人结婚,为什么?这是政治的一部分。国王与别的公主、女王结婚,考虑的是哪种关系对王国最有利。两个王国会产生关系,这样他们就变成朋友,不会敌对了,所以应该和谁联姻呢?印度古时候,一个国王要与许多女人结婚,几百个,甚至几千个,这是政治的一部分,他会与任何有一些势力的人的女儿结婚,这样他就能建立一个势力关系网。这样有女儿与你结婚的人就变成了你的朋友,他就会帮助你。在佛陀的时代,印度有两千个王国,所以最成功的国王就是有两千个妻子的国王,他的妻子来自两千个国家,那样他就能生活在和平里,因为现在他没有敌人了,现在整个国家变得像一个家一样。但在这样的关系里怎么会存在爱呢?爱从不考虑结果,从不渴望结果,它自己就足够了。

完美的行为是不顾虑。完美的智慧是不筹划。

  智者时时刻刻地生活,决不筹划。只有无知的人才筹划,可无知的人筹划时,他们又能筹划什么呢?他们根据自己的无知来筹划。不筹划的话,他们倒会更好些,因为来自无知的只有无知,来自困惑的只有更大的困惑。智者时时刻刻地生活,他没有计划。他的生命就像天上的浮云般自由,不向着某个目标,也没有预定。他没有未来的蓝图,他没有蓝图地生活,他没有蓝图地运动,因为真正的东西不是目标,真正的东西是运动的美;真正的东西不是达到,真正的东西是旅程。记住,真正的东西是旅程,就是旅行本身。它是这样美丽,为什么烦神目标呢?如果你太烦神目标,你就会错过旅程,而旅程就是生命,生命的目标只能是死亡。旅程是生命,它是一个无限的旅程。一开始——如果有开始的话——你就上路了。知道的人说没有开始,所以没有什么开始你就上路了,你在路上也没有什么结束,如果你看重目标,你就会错过。整个过程就是旅程、路、无尽的路,无始无终。真的没有目标,目标是狡黠的头脑创造的。这整个的存在正走向何处?何处?它不上哪儿去。它只是走,而走是这样的美丽,所以存在是没有包袱的。没有计划,没有目标,没有目的。它不是一件事务,它是一出戏剧,一场游戏,每一刻都是目标。

完美的智慧是不筹划。完美的爱不加证明。

  因为没有爱,所以需要证明。爱越少,你越证明,有爱的时候,你就不证明了。每当丈夫回家给他妻子礼物,她就会知道有点问题了,他必定有越轨之举,他必定遇到了另一个女人。现在这就是解释,这就是补偿。要不然爱就是礼物,有了爱是不需要别的礼物的。不是说爱不给予礼物,而是说爱本身就是这样一件礼物。除此之外,你还能给予什么?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是可能的?但每当丈夫感到有点麻烦,他都得把事情弄妥。每样事情都得重新安排过,平衡起来。但问题在这里,女人直觉很强,所以马上就知道了,你的礼物骗不了她们。骗她们是不可能的,因为女人仍然凭着直觉生活,凭着她们非逻辑的头脑生活。她们马上跳起来、她们会知道有点问题了,要不然为什么会有这件礼物呢? 不管你什么时候证明,你证明你内在的贫乏。如果你的桑雅士变成证明,你就不是桑雅士,如果你的静心变成证明,你就不是静心的。因为不管真正的东西存在于什么时候,它都是一团光,无需用别的证明。你的房子亮着灯时,有光亮时,你不必去对邻居说:“看,我们的房子有盏灯。”它就在那里。但你的房子在黑暗中时你就力图使你的邻居确信那灯在那儿,使他们确信的时候,你也力图使自己确信,这就是为什么你想证明的缘故。如果别人确信了,他的确信和她的确信就会帮你自己确信。

  我听说穆拉·那斯鲁丁一度有一幢漂亮的房子,但他厌倦了,就像所有的人一样,厌倦了。房子漂亮与否是无关紧要的,每天住在同一幢房子里他就厌倦了。房子美极了,有一个大花园,大片的绿地,有游泳池,什么都有,但他厌倦了,所以他叫了一个房地产代理人来并告诉他:“我想把房子卖了,我已经厌了,房子已经变成了地狱。”第二天,一则广告登在晨报上,房地产代理人已经登了一则美妙的广告。穆拉·那斯鲁丁读了一遍又一遍,他完全确信了,结果他给代理人打电话:“等等,我不想卖了,你的广告使我深深确信,现在我知道我整个一生一直想要这幢房子,我一直寻找的就是这幢房子。”当你能使别人确信你的爱,你自己就变得确信了。但如果你在爱,那就没必要了,因为你知道自己在爱!你若有智慧,就没有必要来证明,但你只有一点知识的时候,你就去证明,去使别人确信,等他们确信了,你就确信你是个有知识的人。你若有智慧,就没必要证明,即使没有一个人相信,你仍有把握,你自己就是充分的证据。

完美的忠诚不作什么保证。

  所有的保证都因为不忠,你保证,你许诺,你说这是保证,会这样做的。就在那时,你做出保证时,不忠就出现了。完美的忠诚不做什么保证,因为完美的忠诚是如此地觉知,觉知许多东西。首先,未来是未知的,你怎么能保证呢?生活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你怎么能许诺呢?所有的保证、许诺,都只针对此刻,都不针对下一刻,针对下一刻的话,什么也不能做,你将只能等待。如果你真的忠诚,真的爱一个女子,你就不能说:“我会一辈子爱你。”如果你说了,你就说了谎。这个保证是错的。但是如果你爱,这一刻就够了,那女子不会向你要一辈子。这一刻,如果有爱的话,这一刻非常充实,一刻足够了,对许多世而言都足够了。爱,只要一刻就是永恒的,她不会要求。但现在她要求了,因为这一刻没有爱。所以她问道:“什么为证?你会永远爱我吗?”这一刻没有爱,而她要求保证,这一刻没有爱,而你却为将来作保证,因为只有经那保证,你才能在此刻欺骗,你可以创造一幅未来的美丽图画,你可以把现在的丑陋图画藏起来。你说:“是啊,我会永远永远爱你,就是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真是胡说!真是不忠!你怎么能这样做?你会这样做,你做起来如此容易,因为你没有觉知你在说什么。下一刻是未知的,它会向哪儿去,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能知道。不可知是未来游戏的一部分,你怎么能保证呢?你至多能说:“我这一刻是爱你的,我这一刻感到,这是这一刻的感觉即使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但这是这一刻的感觉,这不是保证。这一刻我觉得好像要说我会永远永远爱你,但这只是这一刻的感觉,不是保证,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们从不知道这一刻,所以我们怎么会知道别的时刻呢?我们只好等待,我们只好祈祷它发生,祈祷我爱你到永远永远,但这不是保证。”完美的忠诚不可能做出保证。完美的忠诚是这样的忠诚以至它不能许诺,它献出了它此时此刻所能献出的一切。完美的忠诚存在于此刻,它没有未来的概念。

  头脑在未来里面运动,存活在此时此刻。完美的忠诚属于现在,不属于头脑。爱、真理、静心、忠诚、简朴、纯真,一切都属于存在。相反的东西则属于头脑,为了隐藏这相反的东西,头脑就作假:假忠诚,它作保证、许诺言、假爱,它不过是义务的一个名字,假美,它不过是内在丑的一张假脸,头脑作假,但记住,除了你没有人受骗。今天就讲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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