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头鹰和凤凰(一)

    惠子是梁国的宰相,他听到了一个秘密的消息,信以为真。据说庄子觊觎他的职位,正密谋取而代之。庄子来梁国的时候,惠子下令逮捕他,但虽然他们搜查了三天三夜,也没能找到他。这时,庄子却自己上门见惠子,他说:“永生的风凰从南海飞向北海,除非是特定的圣树它才栖息,它识吃最精美的珍稀的果实,它只喝最清澈的泉水。有一次一只猫头鹰正嚼着一只腐烂的老鼠,这时它看见凤凰飞过。它惊慌地仰着头尖叫,紧紧抓住死鼠不放,惊恐万状。宰相,为什么你这样发狂地紧紧抓住你的职位对着我惊恐地尖叫? ”

   从根本上说,宗教性的头脑不是野心勃勃的。如果有野心,不管是哪种野心,都不可能有宗教性,因为只有优等的人才能成为宗教性的,野心意味着低等,试着弄懂这一点,因为这是一条基本的规律。不懂这一点你也能去寺庙,你也能去喜马拉雅,你也能祈祷,你也能静心,但一切都是白费。如果你还没有明白你的头脑是野心勃勃的还是没有野心的,你简直是在浪费你的生命,你整个的探索都会是没用的,因为野心从来不会导向神性,只有没有野心才能变成门。现代心理学也同意庄子、老子、佛陀和其他所有知道的人,同意低等创造野心,所以政客从人性上最低劣的特质里产生。所有的政客都是“首陀罗”,不可接触的人。这不可能是别的,因为当头脑感觉到低等情结,它就要力图变成优等的——相反的一面产生了。你觉得丑的时候,你力求美。如果你是美丽的,那么就不必努力。所以看看丑陋的女人你就能逐步认识政客的本性。丑陋的女人总是力图掩藏她的丑,总是要打扮得美一点。至少脸、化妆过的脸,衣服,饰品都属于丑。丑陋总归要克服掉,你就不得不创造一个反面来掩盖它,逃避它。一个真正美丽的女人是不会担心的,她甚至意识不到她的美。只有没意识到的美是美丽的,当你意识到的时候,丑陋就进来了。你感到自己比人低劣的时候,你把自己跟人比较、发现他们比你优越的时候,你会做什么?自我感到受了伤害——你比人低劣。你恰恰不能接受这一点,所以你不得不自欺欺人。

   你怎么欺骗?有两种办法。一是发疯。那你就可以宣称你是亚历山大、希特勒、尼克松。这样事情就简单了,因为那时你就不会为别人说什么烦恼了。到全世界的疯人院去看看,在那儿你会找到历史上所有伟大的人物,他们仍然活着。尼赫鲁在世时,印度至少有一打人相信他们是潘迪特·贾瓦哈拉尔·尼赫鲁。有一次,他到一个疯人院去为一个新的部门举行典礼。疯人院的管理人员安排了一些人放出来站在他的边上,因为现在这些人已经恢复健康正常。第一个人被带到他面前介绍给他,所以尼赫也向这个已经比较正常的人自我介绍:“我是潘迪·特贾瓦哈拉尔,印度总理。”疯子笑着说:“别担心。在这里呆三年,你会像我一样恢复正常。三年前我刚到这里的时候,我相信我是印度总理,但他们完全治愈了我,所以,不用担心。”这类事情发生过多次,劳合·乔治是英国首相。战时,每晚六点都进行灯火管制、谁也不可以离开家,所有的交通停止,不允许开灯,每个人都必须呆在某个掩蔽处。劳合·乔治正像平时傍晚一样散步,这一次他忘了灯火管制这回事。突然,警报器拉响了。已经六点钟了,到他家至少还有一英里。所以他敲了最近的门,对开门人说:“让我在这里休息一晚上。要不然警察会抓我的。我是劳合·乔治首相。”那人突然抓住他说:“进来。这正是你该来的地方。我们己经有三个劳合·乔治了。”这是个疯人院。劳合·乔治试图让这人相信他是真的。但那人说:“他们都证明自己是,所以别费心证明了,你就进来,要不然我揍你。”所以劳合·乔治只好整夜保持安静,要不然他真的会挨揍。他怎么能证明自己呢?已经有了三个劳合·乔治,他们都力图证明自己是的。

   一种办法是发疯,你突然宣布你是优等的,是最高的,另一种办法是做政客。要么发疯,要么做政客。靠政治你不能突然宣告,你得证明你真的是总理或总统,所以这是一条漫长的路。疯狂是通向重要性的捷径,政治是条漫长的路,但它们都通向同样的目标。如果世界要变成健全的、正常的世界,那么有两种人要治愈:疯子和政客。两者都有病,一个绕了远路,一个抄了小路。要记好,疯子的危害比政客要小些,因为他只不过宣告他自己比人优越,他不操心去证明这一点,而政客操心去证朋它,证据是非常昂贵的。希特勒想证明什么?想证明他是最优越的、至上的雅利安人。要是他发疯,抄那条小路,对世界来讲倒会好些,那就不会有二次大战了。政客们更危险,因为他们是有证据的疯子。他们是仅仅为了掩盖他们里面的低劣去实现、达到一个目标的疯子。一个人不管什么时候感到比人低劣,他就得证明,或者只靠自我蒙骗,从而使自己相信他不是比人低劣的。如果你病了,你就不能是宗教性的。不是圣弗兰西斯式的人的那种疯狂,那种疯狂来自狂喜,这种疯狂来自低劣。圣弗兰西斯式的人或庄子式的人的疯狂源自优等,源自心灵,源自创造性的源泉,这另一种疯狂由自我产生。灵魂总是优等的而自我总是低劣的,所以自我主义者不得不用种种方法变成政客,不管他选择什么职业,通过这职业他会成为政客。我说的政治是什么意思?我是说自我与自我之间的冲突、求生存的争斗。你的自我和我的自我相抵触,我们就是政客。我与任何人的自我都不抵触时,我是宗教性的人。我不想比人优越时,我就是比人优越的。但这种优等不是低等的对立面,它是低等感的不在,这个区别要记住。有两种类型的优等,一种你只是把低劣掩盖起来,覆盖起来,你在用一只面具,面具背后是低劣,你的优等只是表面的,在深处你仍是低等的,因为你不断感觉到这一点,你只好戴着这优等的面具、美的面具。因为你明白你是丑的,你就得人为地变美,你就得展示,你就得把一张假脸给人看。这是一种类型的优等,它不是真的、还有另一种优等,那是低等的不在,而并非是它的对立面。你完全不比较,你不比较的时候,你怎么会比人低劣呢?瞧,如果你是地球上唯一的人,再没有别人,你会比人低劣吗?你把自己跟谁相比呢?与什么相比?如果只有你一人,你会是什么?比人低劣还是比人优越?你两者都不是。你不可能比人低劣,因为没有人在你之上,你不可能宣称你自己比人优越,因为没有人在你之下。你既不比人优越也不比人低劣,我对你说这就是灵魂的优等,它决不比较。比较,就有了低等。不要比较,你完全是——独特的。在低等己经消失这个意义上,一个宗教性的人是优等的。在已盖过自己的低等这个意义上,一个政客是优等的。低等藏在那儿,它仍在内部。他不过是在利用一个优等的人的装束、面孔和面具。你比较的时候,你就错过了,然后你就会总是看到别人。没有两个人是同样的,他们不可能是同样的。每个个人都是独特的,每个个人都是优等的,但这种优等不是能比较的。你是优等的,因为你不可能是别的,优等恰是你的本性。那树是优等的,那岩石也是优等的,整个存在都是神性的,所以这里的一切怎么会是低等的呢?它是上帝,在成千上万条路上充盈着。有的地方上帝变成了一棵树,有的地方上帝变成了一块岩石,有的地方上帝变成了一只鸟,有的地方上帝变成了你。只有上帝存在,所以不能有比较。上帝是优越的,但不是比别的东西优越,因为只有上帝在,不可能有任何低等。一个宗教性的人逐渐体验到他的独特,体验到他的神性,他通过对神性的体验逐渐认识到所有东西的神性。这不是政治性的,因为现在没有野心,你没有什么要证明,你已经证明了,你没有什么要宣告,你已经宣告了。你特有的存在就是证据,你存在……这就足够了,不再需要别的了。

   所以把这作为基本的法则记住,如果在宗教申你还是不断地比较,你就是在政治中,不是在宗教中。那就是所有宗教已变成政治性的缘故。他们用着宗教的术语,但藏在背后的是政治。伊斯兰教是什么?印度教是什么?基督教是什么?它们都是政治团体、政治组织,在宗教的名义下进行政治活动。你到寺庙去祈祷的时候,你只不过是祈祷还是进行比较?如果别人在那里祈祷,比较是否就在你头脑里产生了?你想知道是他比你搞得好还是你比他搞得好吗?那么寺庙不复存在了。寺庙消失了,它变成了政治。在宗教中,比较是不可能的,你只要祈祷,祈祷变成你内在的存在。它不是外在的给人比较的什么东西。这种不可比较的祈祷、不可比较的静心会把你引向整个存在的内在优越性。佛陀说:不要野心勃勃,因为野心会使你总是比人低劣。没有野心就能获得你内在的优越性。它是内在的,它不必证明或获得,你已经拥有了,你已经具有了。它已经在那里——它一直与你同在而且还会一直与你同在。你特有的存在是优越的,但你不知道有什么存在。你不知道你是谁,所以花这么多的功夫,寻找你是谁,搜索、证明你比别人优越。你不知道你是谁,你一知道就没有问题了,你己经优等了。而且不仅你是优等的——一切都是优等的。整个存在都是优等的,没有什么是低等的,因为上帝是一,存在是一。低等与优等都不能存在,没有野心的头脑逐渐体会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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