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烤焦了(三)
脱除混乱、免于悲伤之路
是与道共生于空无之乡。
处于中间时,门打开了——空无之乡。当你不是你,整个世界消失了,因为世界取决于你,你在自己周围创造的整个世界取决于你。如果你不在那儿,整个世界就消失了。不是存在变为不存在,不是的。是世界消失了,存在显现了。世界是头脑的创造物,存在是真理。这所房子将在那儿,但那时这所房子不是你的。花将在那儿但花要变成无名的。它既不美丽也不丑陋。它在那里,你的头脑里不出现任何概念。所有概念的框架消失了。存在,赤裸的、率真的存在,以它纯粹的、明镜般的存在性,保持在那儿。所有的概念、所有的意象,所有的梦幻都消失在空无之乡。
如果一个人正在渡河,
一艘空船与他自己的船相撞,
即使他是个坏解气的人
也不会变得很愤怒。
但若他见到一个人在船中,
他会对他高喊让开。
假如对方设听见,他会
再三叫喊,并开始咒骂——
一切都因为那船上有人。
假如那船是空的,
他不会喊叫,也不会愤怒。
要是人们老是撞上你,要是他们老是发火,记住,他们并没有错,你的船不空。你们发火是因为你在那儿,如果船是空的,他们就会看起来很愚蠢,如果他们发火,他们就会看起来很愚蠢。有些非常亲近我的人有时会对我发火,他们看起来很愚蠢!如果船是空的,你甚至能欣赏别人的怒气,因为没有令他们发怒的人,他们还没有看到你。所以记住,要是有人不断与你碰撞,你就是一堵十分坚硬的墙,你可以当一扇门,空的门,让他们通过。即使那样人们有时仍会生气——他们甚至会对一位佛陀生气。因为有这样的蠢人,如果他们的船撞上了一艘空船,他们不会看看是否有人在船上,他们会开始叫喊,他们会自己搞得一团糟,以致不能搞清船上是否有人。但即使那样虚舟也能从中得到乐趣,因为那时怒气不会击中你,你不在那儿,它能击中谁呢?
这个虚舟的意象真是美妙。人们发怒是因为太多的你在那儿,因为你在那里太重大了,如此坚固,使他们不能通过。生活是与每个人相互缠绕的,如果有太多的你,那么到处都会有碰撞,怒气、沮丧、挑衅、暴力——冲突延续着。不管什么时候你感到有人生气或有人碰撞了你,你总是认为那是他的责任。无知就是这样得出结论、作出解释的。无知总是说:“其他人有责任。”智慧总是说:“ 如果有人该负责,那责任在我。”而不碰撞的唯一方法就是不在。“责任在我”并不意味着我做了什么,那就是他们发怒的原因。问题不在这里,你可能没做什么,但仅仅你在那里就足以使人们发怒。问题不在于你做好事还是做坏事,问题在于你在那里。这是道与别的宗教的区别,别的宗教说:为善,如此这般地端正行为,使人不对你发怒。道说:无为。这不是一个你行为端正或举止不端的问题,这不是问题。即使是个好人,甚至一个非常圣洁的人也会导致怒气,因为他在那儿。有时一个好人比一个坏人招惹更多的怒气,因为一个好人意味着非常隐晦的自我主义者。一个坏人感觉内疚——他的船可能是满载的,但他感到内疚。他不一定真的充满船上各处,他的内疚使他收缩。一个好人觉得他自己是如此之好以至于他把船完全填满、填得过满了。所以无论何时你靠近一个好人,你总会感到受折磨——不是他折磨你,只是他的在场折磨你。和所谓好人在一起你总会感到悲哀,你喜欢避开他。所谓好人真的非常沉重,无论何时你与他们进行交往,他们总是使你悲哀,他们压抑你,而你想要尽快离开他们。讲道德的人、清教徒、品行好的人,他们都是沉重的,他们随处带着沉重的负担和黑暗的影子,谁也不喜欢他们,他们不能成为好伙伴。他们不能成为好朋友。和一个好人有友谊是不可能的,几乎不可能,因为他的眼睛总在谴责。你一靠近他,他就是好的,你就是坏的。不是他在做什么特殊的事情——恰恰是他的存在产生了什么,你会觉得生气。道全然不同,道有不同的品质。对我来讲,道是这个地球上存在过的最深刻的宗教,它无与伦比。耶稣、佛陀和克利希纳的言论中都有光芒闪现,但仅仅是闪现。老子或庄子的言论是最纯粹的——它绝对地纯,没有什么玷污过它。他们言论的中心意思是说:一切全是因为有人在船上。这整个地狱全是因为有人在船上。
假如那船是空的,
他不会喊叫,也不会愤怒。
如果你能空船渡人世之河,
没有人会反对你,
没有人会图谋害你。
笔直的树被最早砍倒,
清澈的泉被最先汲干。
如果你希望增进你的智慧
使无知的人感到羞愧,
如果你希望培养你的品质并胜过他人,
你就会光芒四射
好像你己吞下了太阳和月亮
你也将无从避开祸患。
这是独特的。庄子说笼罩着你的神圣的光环,表明你仍然在那儿。你是好人的光环定会给你造成祸患,也会给别人造成祸患。老子和庄子——师父和弟子——在画像中从没有光环笼罩。与耶稣、查拉图斯特拉、克利希纳、佛陀、马哈维亚不同,老庄的画像中头上从没有光环。他们说:“因为如果你是真正善的,你的头上就没有光环,更相反的是,头消失了,到哪里去画光环呢? 头都消失了。”所有的光环都在某种程度上与自我有关。不是克利希纳画了自画像,是弟子画了他的像。他们不能想象不在他头上画上光环,画上光环他看起来才不平凡。而庄子说:平常就是容智。没有谁认出你,没有谁觉得你是个不平凡的人。庄子说:你走到人群里,与人们混在一起,但没有人知道一位佛陀来到人群里了。没有人渐渐感觉到某人是两样的,因为有人觉出这一点的话,就必定有怒气、有灾难了。每当有人感到你是某某人,他自已的怒气、他自已的自我就受了伤害。他开始反应,他开始攻击你。所以庄子说:品德不要修养,因为那也是一种财富。而所谓笃信宗教的人们不断地教诲着:修养品德,培养德性。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有美德?为什么要反对罪人?但你的头脑是个行动者,你仍然雄心勃勃。而如果你到达天堂,在那儿你看到罪人围坐在上帝身边,你会觉得受到了很深的伤害。你的全部生命都浪费掉了,你培养了德性、修养了品德,这些人却过得快活,做着种种被谴责的事情,到头来他们却正坐在上帝周围。如果你看到圣贤和罪人同在天堂,你深受伤害,你会变得非常悲伤和痛苦——因为你的德性也是你自我的一部分。
你培养圣贤品性,高人一等,但头脑还是那样的。怎样通过某种渠道超乎于人,怎样把他人比下去,这是动机。如果你能积聚很多财富,那么他们贫穷了,你富裕了。如果你能成为亚历山大式的人物,那你就有了一个巨大的王国而他们是乞丐了。如果你能变成一个大学者,那么你很有知识而他们是无知的、是文盲。如果你能变成品德高尚的、信仰宗教的、值得尊敬的、有道德的人,那么他们就是被谴责的,他们就是罪人。但是两极性在延续,你在与他人争斗,你试图高人一等。庄子说:如果你修养你的品德并照亮别人的话,你就不能避免祸患。不要想去照亮别人,也不要为自私的目的去修养品德。所以对庄子而言,只有一种品性值得一提,那就是无我。别的一切都取决于它。没有它,什么都没有价值。你可能在品性上变得像神一样,但如果自我在里面,你的与神相似就成为魔鬼的助手,你的一切美德不过是一个表面,罪人就躲藏在它之后。而罪人是不能靠德性或任何一种修养改变的,它唯有当你不在的时候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