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
我为什么总是做关于未来的白日梦？
问题来自盖亚特里。不仅是你——盖亚.特里——不停地做白日梦，每个人都那样。人类头脑的功能就是做白日梦，除非你超越了头脑，否则你会一直这样。因为头脑无法存在于当下，它要不在过去，要不就在未来，头脑没有办法存在于当下，要在当下就要没有头脑。你尝试一下，如果有一个宁静的时刻没有思想穿过你的存在、你的意识，意识的屏幕是绝对没有云雾的，突然间你就在当下。就是那个时刻，那个真正的时刻、真实的时刻、真理的时刻，但那时也没有了过去和未来。一般来说，时间被划分成这些时态：过去、现在和未来。那个划分根本是错误的，不科学的，因为现在不是时间的一部分。只有过去和未来才是时间的一部分，现在是超越时间的，现在是永恒的。过去和未来是时间的组成部分，过去是那不再存在的，而未来是那尚未存在的，两者都是非存在性的。它们从不相遇，它们从不交汇。而时间是头脑，累积的过去就是你的头脑。
你的头脑是什么？分析一下它，探查一下它，它是什么？就是过去的经历堆积起来，累积起来。头脑只是一个涵盖性的、概括性的东西，它只是保留、保存你的整个过去。它不是别的，如果你逐渐把你的过去从袋子里拿出，袋子将会消失。如果对头脑来说过去是唯一的现实，那头脑能够做什么呢？一个可能是它可以不断地咀嚼，一再一再地反复咀嚼过去。那就是你所谓的记忆、回忆、怀旧。你一次又一次地回去，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过去的时光，美好的时光，快乐的时光。它们少之又少、相隔甚远，但你执着于它们。你避开那些丑陋的时刻，痛苦的时刻，但你无法一直这样做，因为这样没用，那个行为似乎毫无意义。头脑创造出“有意义”的行为，那就是做关于未来的白日梦的意思。头脑说：“是的，过去是好的，但过去结束了，无法改变了，可以对未来做一些事情，因为它尚未到来。”所以你挑选出那些你想要再次发生的过去的经历，放弃那些非常悲惨的、痛苦的、那些你不想要在未来再次发生的经历。所以你未来的梦不是别的，只是过去的美化——安排得更好一点，装饰得更好一点，更加惬意，更少的痛苦，更多的愉悦。你的头脑一直做这样的事情，而你以这样的方式不断错过现实。
静心只是意味着那些你不在头脑里的少数片刻，那些你溜出头脑的几个片刻。你溜进了现实，溜进了存在。这些存在性的时刻是如此的狂喜，以至于你一旦品尝过，就会停止做白日梦。除非你开始品尝静心，否则你的白日梦会继续，你会一直饥饿，去寻求某些未来的食物充饥。而且你知道未来不会把它给你，因为今天就是昨天的未来。昨天它还是未来，你还在做着关于它的白日梦。现在它在那里了，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你快乐吗？昨天也曾是未来的某天，过去也都曾是未来某天的一部分，而它却已经溜走了，而且未来也将溜走。你在白日梦中愚弄了你自己。变得更加觉知一点，试着把你的意识越来越多地带入现实的存在中来。看这朵花，不要去想那朵花，听我正在说的这句话，不要去想我将要说的那句话，此刻，看着我，哪怕只是延缓瞬间，你也会错过我。然后它会变成一个习惯，一个非常根深蒂固的习惯，明天你也会错过我，后天同样，因为你会保持原样。不仅如此，你做白日梦的习惯还会变得更加顽固。我在前几天晚上读到一个很美的日本故事，这样的故事在世界各地的民间故事里都有，大同小异。它是个很美的故事，听一下：有一个采石工，他工作劳苦，薪资微薄，他很不满意。有谁满意？甚至连皇帝都不满意，何况是采石工？他的工作确实辛苦，而报酬微乎其微。他因工作的劳苦而绝望，他哭诉道：“哦，我真希望自己能有钱，可以躺在丝绒沙发上休息。”一个天使从天堂降临，说：“如你所言。”这确实会发生，不仅在寓言和故事当中，它也发生在真正的生活中。无论你想自己怎么样，就会开始发生。你通过你的思想创造了你的世界，你通过你的欲望创造了你的世界。无论你坚持什么，都会开始发生。真实不断与你配合，它在等待那个时刻，等待那一天，那时你也与之配合。直到那时，它都会一直配合你。那个天使说：“如你所言。”然后他有钱了，也确实躺在了沙发上，面料是丝绒的。然后大地之王经过，在他的马车前后都有骑兵护卫，他头顶上的是金色华盖。当那个有钱人看到这一幕时，他因为没有金色华盖而烦恼，他不满足了。他绝望地哭诉：“我想要成为一个王。”天使再次降临，他说：“如你所言。”然后他成了王，许多骑兵护卫在他的马车前，他的马车后边也有骑兵护卫，他的头上是金色的华盖。阳光炙烤大地，让草木枯萎。王抱怨太阳晒伤了他的脸，力量超过了他，让他不满。他绝望地哭诉道：“我想要成为太阳。”天使来临，他说：“如你所言。”然后他成了太阳，他上下左右地照射他的光芒，每一个地方，然后他炙烤大地上的草木，以及大地上那些王的脸孔。一朵云置身于他和大地之间，阳光被反射回来，他因力量被阻挡而怒不可遏，他抱怨云朵的力量超过了他，他不满足了，他想要成那如此有力量的云。天使来了，他说：“如你所言。”然后他变成了云，把自己置身于太阳和大地之间，遮挡光线好让草木葱绿。云朵将大滴大滴的雨水落在大地上，引起了河水泛滥，冲走了房屋，摧毁了田野。他冲到了一块顽强不屈的岩石上，被溅碎成巨大的水流，但那岩石纹丝不动。他怒火中烧，因为那岩石没有屈服于他的力量，他水流的力量丝毫无用，他不满足了。他哭喊道：“那岩石被给予的力量超过了我，我想要成为岩石。”然后天使来了，他成了岩石，他确实变成了岩石，无论骄阳似火还是大雨倾盆，他都一动不动。然后来了一个拿着镐头、凿子和重锤的男人，他把石块从岩石上凿下。岩石说：“怎么能这样？这个男人拥有超过我的力量，把我一层层地凿下。”他不满足了。他哭喊道：“我比他弱小，我想要成为那个人。”天使从天堂降下，说：“如你所言。”他再次成为了一个采石工，费力地从岩石上凿下石块，工作劳苦，薪资微薄……然后他满足了。我不赞同那个结尾，那是我对这个故事唯一不赞同的地方，否则那个故事很美。我不赞同那个结尾，因为我了解人们，他们不会那么容易就满足。轮子转回来了，故事从某种角度来说结束得很自然，但真正生命中的故事不会有任何自然的完结——轮子会再次开始转动。那就是为什么在印度我们称生命为“轮子”，它不停转动，不断重复自身。据我所知，除非那个采石工成为一个佛，否则故事必定会再次重复。他会再次不满足，他会再次渴望美丽的丝绒沙发，然后同样的事情将会再次开始。但如果这个采石工真的满足了，那他就跳出了生和死的轮回，他就成为了一个佛。这是不停发生在每一个头脑上的事情——你渴望某些事情，它会发生，但在它发生的时候你会看到你依然是不满足的，现在别的某些东西正在创造出痛苦。这是要了解的事情——如果你的欲望没有被满足，你被挫折；如果它被满足了，那么你也不会满足。那就是欲望的痛苦：它被满足了，你却不满足，突然，很多东西出现了。你从未想过什么时候会成为一个王，骑兵前后簇拥，头顶是金色的华盖，阳光炙热，灼伤你的脸。你从未想过会那样，然后你梦想着成为太阳。你成为了太阳，却从未想过云，现在云在那里，并且证明着你的无能。这个不断继续、继续，就像海里的波浪……无穷无尽，除非你了解了，并且只是跳出那个轮子。生命在此地，生命在此时；上帝在此地，上帝在此时。如果你在白日梦里寻找他，你的寻找会徒劳无功，因为上帝不是别的，只是深深的满足。头脑不停地告诉你：“做这个，成为那个，拥有这个，拥有那个……如果你没有这个，你怎么能快乐呢？你必需拥有一座宫殿，那样你才能快乐……。”如果你的快乐是有条件的，你会一直不快乐。如果你不能就你所是的那样就快乐——一个采石工……我知道工作劳苦，收入微薄，生活就是一种挣扎，我知道，但尽管一切如此，如果你不能如你所是就快乐，如果你无法成为快乐的，你将永远无法快乐。除非一个人是快乐的，只是快乐的，根本没有原因；除非一个人足够疯狂，能够没有任何原因而快乐，那他将永远无法快乐。你总会发现有些东西在摧毁你的快乐，你总会发现某些东西错失了，某些东西缺失了，那个错失的东西将会再次成为你的白日梦。而你无法达成一种万事俱备的状态，就算可能，你也不可能快乐。看看头脑的机械性：如果一切都如你所愿，突然间你也会觉得无聊，现在要怎么办呢？我听说过——我认为那是可信的——到达天堂的人们是无聊的。它来自非常可信的来源，你可以相信。他们坐在他们的如意树、愿望树下，而他们是无聊的。因为在他们说了什么的时候，天使出现了，马上就会满足他们的愿望，在他们的欲望和他们的满足之间毫无间隙。想要一个漂亮女人，克里奥帕特拉，就出现了。现在要拿这样一个埃及艳后怎么办呢？那是没有意义的，而他们也厌倦了。在印度的《往事书》中有很多天神在天堂里变得厌倦而渴望来地球的故事，他们在那里应有尽有，当他们在地球上的时候，他们渴望天堂，他们也许一直是伟大的苦行僧，他们也许为了去到天堂已经弃绝了世界、女人、一切，现在他们到天堂了，他们又开始渴望世界。
我听说一位新式喷气式飞机飞行员正翱翔在卡茨基尔山脉上空，他给副手指了一个风景宜人的山谷。“看到那个地方了吗？”他问：“当我还是个光着脚的孩子的时候，常常坐在那边的一艘平底划艇上钓鱼。每当有飞机飞过，我就会抬头仰望，梦想着自己能驾驶它。而现在，我向下俯视，却梦想着自己在那儿钓鱼。”现在他成了飞行员，一开始他是个穷小子，钓着鱼，喷气式飞机会呼啸掠过，他会抬头仰望，会梦想说“有那么一天，但愿，我能成为一个飞行员。”让人兴奋的广阔天空、拂面而来的风、那浩瀚……他一定一直在梦想，他一定一直感到很痛苦——只是一个穷小子，在一艘普通的小船上钓着鱼。而现在他对他的副手说：“现在我是飞行员了，但现在我俯视下面时，却梦想着我在钓鱼。”现在那个小小的、美丽的湖，远在山谷之中，树木环绕，鸟儿歌唱，钓鱼时的放松与沉浸……现在他一定在梦想着如何退休，如何摆脱这个飞行。那就是事情如何持续下去的，在你籍籍无名的时候，你想要出名，不为人知让你深受伤害。你走过街巷，没有人看你，没有人认识你，你感觉像是一个虚幻的人。你努力成名，有一天你出名了，现在你无法在街上走了，现在人群会盯着你，你没有任何自由，你不得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你不能出去，你被监禁了。现在你开始想起那些美好的日子，那时你走在街上，而你是那么的自由……就好像你是独自一人，现在你很想念那些时光。去问问那些名人……，伏尔泰在他的回忆录中写了，那时他还没有出名——就像每个人籍籍无名时一样——他渴求、渴求并且很努力，然后他成了法国最有名的人之一。他一时声名鹊起，让他几乎无法走出家门，因为在那个迷信的时代，人们认为如果你能拿到一个非常有名的人的一片衣物，它会变成一种护佑。它极具价值，保护性的价值，它会保护你远离鬼魂，避开不好的事，以及诸如此类的事情。所以如果它要去车站坐火车，必需在警察的护送之下，否则人们会扯烂他的衣服。不仅如此，他的皮肤也会被抓破，而他会流着血回家。他受够了这个名声，他甚至出不了门，人们总会像狼群一样扑上来。然后它开始向上帝祈祷：“结束吧！我已经知道了，我不想要名声，我已经快变成个死人了。”然后事情发生了，天使来临，一定来了，他说：“好的。”渐渐地，他的名声消失了。人们的观念很容易转变，他们没有任何原则。就像时尚，变幻无常，有一天你可能很有名，第二天你可能就会成为最声名狼藉的人。有一天你在你名声的顶点，第二天人们就会完全忘记你。有一天你是总统，第二天你就只是公民理查德.尼克松，没有人在意。人们的头脑改变了，观点、舆论改变了，然后人们完全忘掉了他。他去车站，他会渴望至少有人，至少有一个人会来等在那里接他，但没有人去接他，只有他的狗。在他死的时候，只有四个人和他做最后的告别。三个是人，第四个是他的狗。他一定死在痛苦中，然后再次去寻求名声。要怎么办？事情就是如此的。头脑永远不会允许你快乐，无论条件如何，头脑总是会找到令人不快的东西。让我这样来说：头脑是一个创造不快乐的机械装置，它的整个功能就是创造不快乐。如果你放下头脑，突然间你就会变得快乐……毫无缘由。快乐是自然的，就像你在呼吸。对呼吸来说，你甚至不需要知道，你只是不停地呼吸，有意识地，无意识地；醒着的，睡着的，你不停地呼吸，快乐真好就像那样。那就是为什么在东方我们说快乐是你最内在的本性，它不需要外在的条件，它只是在那里，它就是你。狂喜是你本来的状态，它不是一个达成。如果你脱离了头脑的机械性，就会感受到狂喜。那就是为什么你会看到那些发疯的人比所谓的正常人更加快乐的原因，发疯的人怎么了？他们也脱离了头脑——当然是以一种错误的方式，但他们脱离了头脑。发疯的人是落到了头脑之下的人，他脱离了头脑，那就是为什么你可以看到发疯的人是那么的快乐，你可能会感到嫉妒，你甚至会做白日梦：“这样的极乐什么时候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他被歧视，但他是快乐的。疯子发生了什么？他不再思考过去，不再思考未来，他已经退出了时间，他开始生活在永恒里。那也以同样的方式发生在神秘家身上，因为他超过了头脑。我没有让你去变得发疯，但我告诉你在疯子和神秘家之间有着一种相似性。那就是为什么所有伟大的神秘家看起来都有一点疯狂，而所有极度疯狂的人看起来都有一点像是神秘家。看看疯子的眼睛，你会发现他的眼睛非常神秘……有一种光辉，像是某种其它世界的光芒，就好像他有某种内在的门，从那里他抵达了生命的核心。他很放松，他也许一无所有，但他就是很快乐。他没有欲望，没有野心，他哪里也不去，他只是在那里……轻松畅快、悠然自得。是的，疯子和神秘家有某些相似，那个相似性是因为两者都出离了头脑。疯子落到了头脑之下，神秘家则超越了头脑。神秘家的疯狂也是有门道的，他的疯狂中有着一定的道理。疯子只是下坠，我没有说要成为疯子，我说要成为神秘家，神秘家像疯子一样快乐，像正常人一样神智清明。神秘家是理性的，甚至比所谓的理性主义者更加理性，而且还是快乐的，就像疯子一样。神秘家有着最美的整合，他处于和谐之中，他有着一个理性的人所拥有的一切，他两者都有，他是完整的，他是全部。
盖亚特里，你问：“我为什么总是做关于未来的白日梦？”你在做着关于未来的白日梦，因为你还没有品尝过当下。开始品尝当下，找出一些你只是轻松愉悦的时刻。看着树木，只是看；听着鸟叫，只是成为聆听的耳朵，让它们抵达你最深的核心，让它们的歌声播散遍你的存在。坐在沙滩上，只是听着海浪的狂野咆哮，与之合为一体……因为那个海浪的狂野咆哮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如果你能够与之合拍，你也会成为一个狂野的咆哮。拥抱一棵树并且放松其中，感受它的翠绿涌入你的存在。躺在沙滩上，忘掉世界，和沙滩交流，它的凉爽，感觉那个清凉浸透了你。去河里，游泳，让河水与你一起畅游，让水花四溅，然后成为那个飞溅的水花。做任何让你感到享受的事情，彻底的享受它。在那几个片刻里，过去和未来会消失，而你将会处于此时此地。那些片刻会带来第一个好消息，上帝的第一个福音。那福音不在《圣经》里，那福音在河流里，在海洋的狂野咆哮里，在星星的宁静里。那好消息写满了四周，整个宇宙就是一个讯息，解码它，倾听它的语言，它的语言就是当下。你的语言是关于过去和未来的，所以如果你说头脑的语言，就永远不会和存在和谐一致，而如果那个和谐没有被品尝到，你怎么能停止做白日梦呢？因为那就是你生命的样子。就好像一个穷人拿着一袋普通的石头，认为它们是珍贵的钻石、红宝石、祖母绿，如果你对他说：“放下这些东西，你是个傻瓜，这些只是普通的石头。”他不会相信你，他会认为你在欺骗他，他会紧紧抱住，因为那是他所拥有的一切。我不会让那人放弃他的袋子，我会试着给他看到真正的红宝石、祖母绿和钻石。只要瞥见一眼，他就会扔掉袋子。甚至不是他要放弃袋子，因为那里没有什么好放弃的，它们只是普通的石头。你不会放弃普通的石头，他只会意识到说他是活在幻觉之下，现在有了真正的钻石，突然间他自己的石头褪色了，它们消失了。不用你告诉他，他会立刻清空袋子，因为现在他有了别的东西要装，他需要那个袋子，那个空间。所以我不对你说，放弃进入未来，放弃回到过去，相反，我会对你说，更多的和现在产生联系，当现在随着它的壮丽，它的美出现时，一切都会黯然失色。弃绝就像影子般跟随着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