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件难事
佛陀说:“这个世界上有二十件不易达成或是做到的事:穷人想要布施很难;强壮和富有之人想要发现道路很难;不顾生命而走向死亡很难;仅有少数受宠之人才能熟读佛经;要和一个佛生在同一时代的机会罕有;要想征服情欲,压制欲望很难;不追求令人愉悦之物很难;被轻视之时不激愤很难;有权势而不滥用很难;与人交往心平气和、心思单纯很难;深入学习、透彻研究很难;克制自傲自负很难;不轻视无知之人很难;知行合一难;不说人是非难;能遇真师难上难;洞见存在本性并践行其道难;追随上师难;掌控自身难;了彻佛道难。”
生命不是一丛玫瑰,它很难,它很复杂,真正能做到字面意思上的“活着”是罕有的。出生是一回事,活着却完全是另一回事。出生只是生物学意义上的,活着是完全不同的维度——灵性的维度。除非一个人成为了精神性的,否则他就还没有活着。但是要从生物的维度转向灵性的维度是非常艰难、艰巨的,那是最大的挑战,那是最大的量子跳跃——从身体到灵魂,从物质到非物质,从可见的到不可见的,从时间到非时间,从外到内——那是艰巨的。佛陀,在经文中说有二十件困难的事情,这二十件困难的事情可以成为挑战的二十个步骤,这二十件事情不是仅仅让你知道它们,佛陀在谈论的这二十件困难的事情不是让你去避开它们,它是一个邀请,它是一个挑战。这二十个喜马拉雅山的山峰只是给你的挑战……是一个伟大的邀请。不要停留在山谷里,山谷里很安全,很方便,很舒适,你会活得很舒服,你会死得很舒服。但是你不会成长,你只会变老,但你不会成长。成长只在你接受挑战时才会发生,成长只在你危险地生活时才会发生。这二十件事指出了一个人应该怎样去生活,只有一种方式去活,那就是危险地、勇敢地活,只有在接受了佛陀的这个挑战时你才成其为一个人。我们会探讨这二十件事,它们表面上看起来是小事,但佛陀不可能谈论这样的小事,你必需深入这些小事,然后你将会看到它们真正的困难所在。在我们进入这句经文之前,我要先告诉你们一件事,那就是对于真实的探寻就是对于不可能的事物的探寻。宗教本身不算什么,只是对于不可能的事物的热忱。而美是——那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不可能的也成为了可能。但你必需为此付出代价,你不得不付出巨大的代价,你必需完全地牺牲掉你自己,你必需赌上你的生命。如果你赌上了你所谓的生命,你就会达成佛陀所说的活着,达成耶稣所说的复活,达成印度教徒所说的再生、重生。一个全新的维度和一个全新品质的存在出现了……不为时间和空间所侵蚀,不为任何东西所污染,绝对以及永恒的童真。向往那不可能的,渴求那不可能的。
佛陀说:“这个世界上有二十件不易达成或是做到的事:穷人想要布施很难。”因为除非你拥有,否则你如何能分享呢?要和别人分享什么东西,首先你必需有。首先你必需拥有它,只有那样你才能去和别人分享那个你有的东西,而这是我们不断遗忘的事情。我看到有很多人尝试去分享他们的爱,而他们并没有任何的爱。当然,他们的分享为他们和别人都带来了痛苦。因为你只可以分享你有的东西,也许你认为你在分享你的爱,但其实你在分享的只是你的痛苦,因为那才是你拥有的。你因希望前行,你以梦想移动,但那个真实的结果是什么?在幻想中爱是好的,在现实中它变成了一种痛苦、变成了一个地狱。在你的存在中你没有爱,那个能量并不在那里。首先你必需散发出爱的光芒,只有那样你才能分享它。在你能够变成一个爱人之前,你必需先变成爱。人们认为只有通过变成一个爱人,他们才会变成爱,他们的逻辑是愚蠢的,逻辑是他们思考的方式。除非你拥有爱,否则你无法变成一个爱人……然而你并没有爱。每个人都一直相信一个人具有去爱的能力,一个人只需要找到某个人去接受他的爱,一个人充满了爱的能量,一个人只是需要成为接受爱的终端,那就是人们如何不断行动和寻找的。很多时候他们找到了美丽的人,但整个的结果是悲惨的。他们认为他们在分享爱,他们分享的只是他们的孤独;他们认为他们在分享某些神圣的东西,其实他们分享的只是他们的丑陋;他们认为在分享他们最内在的存在,但他们分享的只是他们肮脏的表面,他们自己并不知道他们最内在的核心,那就是穷人的意思。佛陀谈论穷人的时候,他不是说一个人没有钱。佛陀谈论穷人的时候,他说的是一个内在并不富裕的人……一个没有爱的人。他怎么能分享?他怎么能成为巨大的分享?不会,布施是不可能的,布施只有在你满溢之时才有可能,满溢就是布施。
“穷人想要布施很难。”相反的也要记住,无论何时你无法分享,无论何时你无法布施,记下来——你一定是贫穷的。也许你在别人眼中拥有很多,但如果你无法分享,在深处你一定是贫穷的。只有在能够给予时你才拥有,只有通过给予你才成为了拥有者。如果你无法给予,那你没有拥有,你不是主人。那个你认为你拥有的东西,它拥有了你,你被你的所有物拥有了。布施是一个拥有的人、一个拥有他的存在的人、一个不贫穷的人、一个富有的人开出的花。这个人也许是街上的一个乞丐,它和你的银行存款无关。富有的人也许是个乞丐,但是如果它拥有他的存在——真实的存在,如果他能够爱,如果他能够歌唱,如果他能够跳舞,如果他能够在这世上看到诗,那他是富有的。他也许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就物质的东西而言,他也许一无所有,但他拥有某些灵性的东西……某些无法从他身上带走的东西。观察这个:那个你真正拥有的东西是无法从你身上带走的。你可以给予——如果你想——但没人能够把它带走。那个你没有拥有的,你却被它占有了,你永远无法将它给予,它可以被偷走、拿走或是夺走。你的爱无法被夺走——无从下手——你可以自愿地给予,你可以自由地给予,但没人能够抢走它。你可以被杀死,但你的爱无法被毁灭,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杀死爱。爱似乎比你所谓的生命更加永恒,你的生命可以轻易被毁灭……只要给头上来一下,只要一颗子弹击中心脏,很简单……但没有什么能够毁掉爱,爱似乎是唯一永恒的东西,是某种不属于时间的东西。你可以给予爱,但没有人能够拿走。你的钱、你的名声、你的权力、你的声望,它们都可以被带走。那个能够从你身上被带走的在头脑里造成了一种依恋,让你变得越来越贫穷,因为你不得不越来越执着,你不得不越来越紧守,你将一直恐惧和颤抖。所谓的有钱人在不停颤抖……颤抖,内心深处他们总是在害怕,因为他们知道那个他们拥有的东西可以被带走,他们永远不能确定。那个不确定性就像条虫子一样不断侵蚀他们的心,你只拥有从你成长出来的东西,那个属于你的,那个根植于你的东西。一个富有的人是一个生命中有诗,生命中有舞蹈,生命中有庆祝,生命中有宁静,生命中有中心,生命中有根……他的内在天空鲜花盛开的人。富有的人是那个如此充盈,就像雨季的云朵……准备将雨水洒落在可及的任何人身上或是像打开的花蕾……准备将它的芳香分享给路过的清风或是路过的旅人,分享就是满溢。佛陀说这个是最困难的事之一——试图去分享你所没有的东西——而那是人们正在做的事情。他们不断尝试去爱,却从未想过爱尚未在他们的心中生长起来的事实。实际上,你不爱你自己,你怎么能爱别人呢?那个基础丧失了,恰好那个基础错失了。你独自一人的时候不快乐,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又怎么能快乐呢?如果你独自一人的时候不快乐,当你和某人来到一起的时候,你会带着你的不快乐去分享。那是你拥有的全部——你的贫穷、你的恶臭、你的痛苦、你的抑郁、你的悲伤、你的愤懑、焦虑、挫折……你的疾病。要试着去拥有那个无法被任何人带走的东西,甚至是死亡。很难,但有可能。那看起来不可能,如何没有爱人却爱着?我们的头脑一直被以一种错误的方式限制着,你可以没有观众却跳舞,为什么没有爱人就不能爱了呢?你可以没有听众却唱歌,为什么没有爱人就不能爱了呢?你的头脑一直被错误地限制了。你认为只有在有某个人可以去爱的时候才能够爱。练习爱,独自坐在你的房间里,成为爱,散发出爱,让整个房间被你爱的能量充满。感觉随着新的频率震动,感觉你就好像在爱的海洋中摇摆,在你四周创造出爱的能量的震动,你会马上感觉到有些东西正在发生——某些在你氛围中的东西在改变,某些在你身体周围的东西在改变,一种温暖出现在你身体周围……一种类似深度高潮的温暖。你正变得更活生生,某些像是睡眠一样的东西正在消失,某些像是觉知的东西正在出现。摇曳到这片海中,跳舞、唱歌,让你的整个房间被爱所充满。一开始的时候感觉很奇怪,第一次你能够用爱的能量、你自己的能量把你的房间充满,那个能量不停下落和回弹到你身上,让你如此快乐,一个人会开始感觉说:“我是在催眠我自己吗?我被骗了吗?怎么回事?”因为你一直认为爱来自别人,需要有一个母亲来爱你,一个父亲、一个兄弟、一个丈夫、一个妻子、一个孩子……但都是别人。依赖别人的爱是贫乏的爱,在你里边被创造出来的爱、由你自己的存在创造出来的爱,才是真正的能量。然后带着那个环绕着你的海洋去任何地方,你会发觉每一个靠近你的人都会突然间处于一种不同的能量状态之下。人们会睁大眼睛看着你,你经过他们,他们会感觉某种未知能量的清风吹拂而过,他们会感觉到更加清新。握住某人的手,他的身体会开始悸动。只是靠近某个人,而那个人会开始无端地感觉非常快乐,你可以观察。然后你就可以开始分享了,然后找到一个爱人,找到一个合适的接受者。我听过一件小趣事:玛丽一生中最大的惊喜是在她四岁生日那天收到了半美元。她带着硬币在房子里走来走去,有人看到她坐在台阶上欣赏它。“你打算用你的半块钱做什么?”“带它去主日学校。”玛丽立即说。“给你的老师看?”玛丽摇摇头。“不,”她说:“我要把它交给上帝,他会和我一样,对得到除了几分钱之外的东西感到惊讶。”无论你给人们什么都只是几分钱,甚至连那个都不如,然后当有一天你的爱失败时——其实它都不存在,根本谈不上失败,它从一开始就缺失了,只是你认为你是一个充满爱的人——有一天失败了,你就开始思考上帝和祈祷。上帝和祈祷只有在你的爱成功之时才有可能,只有在你成为了一个伟大的爱人之后,只有那时祈祷才会出现。出自爱的小小的硬币,某些更大的东西出现了——祈祷,然后你有了某些可以奉献给上帝的东西。但情况一直是那些在生活中失败的人,他们才去寺庙和教堂。当然,他们带着的是他们空洞的心……完全干枯了的,在他们心中甚至连泪水都没有。然后他们祈祷,却什么也不会发生。他们想说这个世界没有神,他们认为没有上帝,或者上帝聋了,或者是上帝从未存在过,或者也许他过去存在过。因为有很多人都在谈论他,但他现在一定是死了,或者是他很冷漠。没有那样的事,实际上是你缺少爱的能量,而没有爱的能量,祈祷无法出现。祈祷是同样能量——爱——的精微现象,出自于爱,祈祷微妙的芬芳出现了。上帝也厌倦了你的硬币,上帝也厌倦了你的贫穷,上帝也厌倦了你的痛苦。把庆祝带来给上帝,带来某些活生生的东西,不要带来沙漠,把花园带来给上帝。不要带着尸体来,要带着跳着舞的、活生生的人来。
佛陀的第一句经文说:“试着成为富有的,好让你能够分享。”第二句:“强壮和富有之人想要发现道路很难。”是的,强壮和富有之人想要发现道路很难,因为一般来说只有柔弱的人才去寺庙,去教堂,去清真寺。强大的人不会去,他们太自傲了,他们太过自我了,他们不准备去臣服。人们只有在成为彻底的失败者时才会臣服,人们只有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放弃之时才会臣服。当生活彻底地碾压了他们,当他们破产时,那时他们才会臣服。但在你破产的时候臣服又有什么意义呢?人们只有在没有什么能够有所帮助的时候才会想起上帝,在深深的绝望中,他们想起了上帝。在深深的绝望中不可能记起上帝,只有在你满怀希望,散发着光辉,生命悸动之时;在你的生命充满意义,在你感觉到命运之手在你生命中,当你乘风破浪之时,当你站在世界之巅时……那些时刻才是去记起真理,去记起上帝,去走上道路之时。
但是佛陀说:“强壮和富有之人想要发现道路很难。”因为强壮的人会想:“我自己就够了,有什么必要去寻求上帝的帮助呢?”柔弱的人想:“我自己是不够的,所以我离不开上帝,我必须寻求上帝的帮助。”但只有在强壮的时候你才有能量去寻求,只有在你强壮的时候你的祈祷才有足够的能量抵达上帝,只有在强壮的时候你才有碰触到更高领域的可能性。出于无能你无法到达更高的领域,你需要一种内在的力量。“强壮和富有之人想要发现道路很难。”……但那是唯一的可能性,所以如果你感觉到强壮,朝着那道路前进,因为这些是正确的时刻,这是机会。在你感觉成功之时,这就是记起的时刻。在一切都在变好的时候,不要错过这个机会——这是祈祷的时刻。看起来很矛盾,因为我们的逻辑就是这样的:在我们快乐的时候,我们从不记得,我们完全遗忘了。一个小孩说……我问他:“你去睡觉的时候还记得上帝吗?”他说:“是的,每天晚上都记得。”然后我问他:“早上呢?”他说:“早上记得的意义在哪里?晚上我感觉害怕,到了早上一切都没问题了,还有什么必要记得?为什么要为那个烦心?”这种孩子气的态度似乎非常普遍,在你生病的时候,你会突然间感觉很虔诚。当死亡逐渐靠近,你变得越来越老的时候,步履蹒跚,双腿虚弱,无力支撑你的身体,颤颤巍巍时,你开始想到了上帝。人们不断推迟上帝直到老年。在印度他们说……如果有个年轻人来到我这里,然后我点化他成为了桑雅士,迟早会有人来说:“这样不好,对于成为桑雅士来说他太年轻了,桑雅士是给老年人的。”到他们快死的时候,在他们准备被扔进垃圾场的时候,在他们一只脚已经踏进坟墓的时候,才成为桑雅士。人们把成为桑雅士不断推迟到生命的尽头,上帝似乎是他们清单上的最后一项。他们有一个购物清单,上帝是最后一项。在他们购买了一切之后——和清单一致的、不一致的,有关的、无关的——当他们已经浪费了所有的能量,当一无所剩之时,当他们被消耗殆尽之时,那时他们才想到了上帝。但那时谁能够忆起上帝呢?桑雅士是给年轻人的,桑雅士是给强壮的人的。佛陀开创了一个桑雅士的新趋势,他屏弃了一个人要在老年的时候成为桑雅士的陈旧印度观念。印度人有四个阶段,他们非常精明,非常会算计。摩奴似乎是最伟大的生命数学家……非常聪明。他将生命划分成——二十五年用于教育,禁欲;然后二十五年在尘世里生活,居家、家居期;然后二十五年用于为离开世界做好准备……照顾的孩子现在已经长大,准备结婚了,从大学毕业了,然后才是最后的阶段——桑雅士,生命的第四个阶段。那意味着在七十五年之后,那最后的——当一切已经发生,没有剩下什么的时候——然后……然后才是上帝。这似乎很具有侮辱性,对上帝的侮辱。但那就是挑战,当你强壮的时候很难找到道路,但那就是挑战。当你有钱的时候很难成为宗教性的,但那是变得具有宗教性的唯一途经。在你有钱、强壮且年轻的时候;当能量涌动的时候;当你正准备去做些什么的时候;当你准备去冒险的时候;当你深具勇气,能够冒险一搏的时候;当危险对你深深吸引的时候;当死亡尚未使你虚弱的时候;当你满是热情和生命的时候,就是那个点——去接受挑战并进入未知。
第三句:“不顾生命而走向死亡很难。”不顾生命而走向死亡很难,忽视生命很难,生命非常迷人,非常催眠,它很美,它是一个奇迹,一个奇迹的世界,但由梦的材料铸成。在这个美梦中很难醒来,当你在做着美梦……也许你和马莲丽梦露或是别的美女在旅行,或者你成了美国总统……当你做着美梦,太棒了,你一直想要的事情发生了,然后有人摇晃你,你变得清醒……梦消失了。你感觉到恼怒,这是恰当的时候吗?你就不能再等一下吗?我正在做这样的一个美梦。但梦就是梦,美还是不美都一样,美梦也是梦,都没有用,只是一种浪费。佛陀说:“很难忽视生命。”是的,当生命遗弃了你,那事情就简单了。当生命本身遗弃了你,当你被抛弃,生命流逝,或者正在流逝;当生命渗漏而去,你就像个干死之物被遗弃,那时要漠视生命很容易。即使那样也似乎不易,就算老年人也表现得孩子气。我听说有一个很老的人讲述了他最近逛妓院的经过:“你到底有多老?”“九十三。”他说。“好吧,你已经做过了。”她告诉他。“我做过了?额……那我要付多少钱?”现在他没有记忆了,但他还来找妓女,他无法记起,但那个激情还在。他就在死亡边缘,也许是被别人带去妓院的。直到最后……。这是我的观察:一百个人中,有几乎九十九个死的时候想到的是性。实际上在死亡来临之时,性的想法会变得非常强烈,因为死亡和性相互对立,它们是相反的两极。性是出生,而死亡是出生释放的同一个能量的结尾。所以在要死的时候,一个人会变得对性痴迷,而那会变成另一个出生的开始。死而不想到性是一个伟大的经历,那么有些极其重要的东西发生了,如果你能够死时根本不想到性,没有性欲的阴影、没有对生命的渴望出现在头脑中,你将死得其所。只有百分之一的人那样死去。这些是佛陀称之为须陀洹的人——那些已经进入到流中的人;那些已经成为桑雅士的人;那些已经朝着了解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迈出了一步的人;那些能够分别什么是梦和什么是真实的人。
“不顾生命而走向死亡很难。”甚至在死亡来临之时,也很难漠视生命。甚至在死亡确定之时,实际上,死亡是唯一确定的事情。其它一切都不确定,其它一切也许会发生,也许不会。其它一切都是偶然的,死亡是绝对确定的,在你出生的那天,死亡就确定了。随着出生,只有一件事确定了,那就是你会死。死亡是确定的,你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你也许看到了,也许没有看到,但死亡是一定的。甚至在如此确定的情况下,一个人依然害怕进入死亡。一个人会执着于不确定的生命,执着于梦一般的生命。死亡似乎比你什么所谓的生命更加真实。佛陀说很难接受死亡以及进入死亡,而且很难漠视所谓的生命。但一个具有了解的人会开始无视生命而重视死亡。他更尊重死亡,因为死亡更加确定,死亡一定比所谓的生命更像是真实的一部分,因为所谓的生命就像在做梦一般。你已经活了三十、四十或是五十岁了,现在回过头看,回头想想,这五十年间发生了什么?它是真实的还是只是一个长长的梦?你能区分出……它是真实的还是一个梦吗?你如何分辨?也许一切都是你梦到的,也许那只是你头脑里的一个念头,你有什么证据说它是真实的?你的手中剩下了什么?什么也没有……两手空空,而你称它为生命。它的结局只是空无吗?佛陀说,叫它死亡更好一些。现在洞察死亡,也许那里会有真正的生命。很难,但一个对死亡变得感兴趣的人,被死亡、被死亡现象激起兴趣的人,变成了一种不同类型的人,他是一个须陀洹。执着于岸边的人是那些认为生命就是一切的人,那些尝试去了解,去深深穿透进生命的人,开始知道说这是不真实的。然后他们纵身跃进了正在流向别的地方——朝向死亡——的河流。静心是一种自愿死去的努力,而在深层的静心当中一个人死了,在深深的静心中,所谓的生命消失了,而你第一次遭遇到了死亡。那个遭遇死亡的经历让你成为了不死的,突然间你超越了死亡,突然间你知道了,那个会死的不是你。所有会死的,都不是你。你既不是你的身体,也不是你的头脑,也不是你的自我,你只是纯净的空间——那个从未出生也永远不死的。人们很少谈论死亡,就算谈论,也很不情愿。就算他们被迫谈论,他们也感觉很尴尬——甚至是那些相信灵魂不死的人,甚至是那些相信死后人会去到永恒上帝那里,去到天堂的人。在他的书《非流行散文》中,伯特兰.罗素讲了一则轶事:弗里德里克.威廉.亨利.迈尔斯——他的招魂术已经被转变成了对来生的信仰——问了一个刚死了女儿的女人,她认为她女儿的灵魂会变成什么样的。那个母亲回答说:“啊,好吧,我认为她正享受着永恒的极乐,但我想你最好不要谈论这样不愉快的话题。”如果她现在正享受着永恒的极乐,那为什么会是一个不愉快的话题呢?一个人应该很高兴谈论它。实际上谈论这样的话题是不愉快的,而就是为了隐藏那个不愉快,人发明出了很多的理论、信仰,说人死后会去到永恒的天堂。每个人不知怎么的,都让自己相信说他是不会死的。佛陀的教导是说你必需接受你会死这个事实,不仅如此,你认为你所是的,绝对,全部,都是要死的,佛陀对此确定无疑。如果你去问马哈维亚,他会说身体会死,头脑会死,但你的灵魂——不,你的灵魂会留下。现在有了一些保障,我们可以认为:“好的,身体会死,我们虽然不想让它死,但我们可以接受,身体不是我。”在印度你会发现很多的和尚、苦行僧,只是在想:“我不是身体,我不是身体,我是永恒的灵魂。”现在,他们在干什么?如果他们真的知道他们是永恒的灵魂,那为什么会有这个不停的重复?他们想要愚弄谁?为什么要不停地重复说“我不是身体”?如果你不是身体,就不是了,结束了。不,他们不是真的相信,他们在试图自我催眠。“我不是身体。”不断地重复很多年,他们也许会达成一种自我暗示:“我不是身体。”但那不会成为他们的体验,那只会是一个自我暗示。他们愚弄了自己,他们落入了幻象。然后他们说:“我是永恒的灵魂,无限的、赛特奇阿南达——真实,永远真实;存在,永远存在;极乐,永远极乐。”他们在与死亡战斗,他们在尝试找到某个能够躲避死亡的地方。佛陀的接近方式是完全不同的,他说没有地方可以躲藏,你必需昂首向前。而且佛陀说你的身体会死,你的头脑会死,你所谓的灵魂也会死——一切,全部。你将会死,没有什么会留下。甚至要构想这个也非常、非常困难,但是佛陀说,如果你能够构想这个,而且如果你为此做好了准备,只有那样你才能够知道那个超越时间和空间的最内在的空间。但要记住,你根本不知道那个空间,所以它和你毫无关系,无论你的认同是什么都会完全死去,那个留下的与你毫无关系。所以佛陀说不要问有关于此的问题,因为你是如此善于将事物合理化的动物,如此狡猾的家伙,所以如果佛陀说:“是的,有一个内在的空间会留下。”你就会说:“好吧,那就是我所说的灵魂。”你再次掉进了以前的陷阱。“所以我会存活,没有什么好怕的。”你会和那个内在的空间找到某些认同。佛陀完全保持沉默,他一定尝试过很多次去谈论它。当你知道的时候很难保守秘密,但佛陀一直保留着它。能保守秘密的几乎都是超人,你也许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事实。不管什么时候有人对你说:“不要告诉任何人,保守这个秘密。”那么你有困难了,整个头脑都想要把它告诉别人。这其中似乎有一种自然的东西,就好像你吃了什么东西,怎么可能永远把它留在你的胃里呢?它必需被排泄掉,它必需被排出,否则你会永久性便秘,而且它会非常让人心烦。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头脑里,有人对你说了某些事情,“保守这个秘密,”你丈夫回家来说:“听着,保守这个秘密。”现在妻子麻烦了,因为有些东西已经进入了大脑,它必需出来,否则会有精神的便秘。除非她能找到某个人倾诉,否则她会感觉非常沉重。她会去告诉仆人,当然,她会说:“不要把它告诉任何人。”然后那个仆人会飞快地跑回家,告诉他的妻子,因为,要怎么办呢?几分钟之内,全城的人都知道了。
很难保守一个秘密,秘密只有在它不是来自外在时,你才能保守住。记住,如果它是来自外在,它就不得不回到外在,它无法被保留。如果它出自你自己的存在,如果它是在你里边绽放的,如果它在你自己的存在里有存在性的根基,你才可以把它当作秘密保守。因为它不是来自外在,没有必要回到外在。佛陀可以守住这个秘密是因为那是他自己的体验,没有谁告诉过他,他不是在《吠陀经》里发现的,他不是从传统来源听到的,他没有读到过。它没有进入他的存在,它是自己绽放进他的存在的,那是他自己的花朵。当某些东西绽放进你里边,它就是你的,任你保留或是分享。佛陀一直被引诱,无数次,我认为几乎每一天人们都会来问他:“是的,我们可以理解灵魂会死,身体会死,头脑会死,但是灵魂呢?本我呢?真我呢?”佛陀会断然回答:“一切都会死,一切你所认同的身份,都会死。你将会彻底死去,而那个会被留下的,你对它一无所知。”当你消失,你将会知道那个留下的。那个和你没有关系。那个在你存在之前就存在的,现在还存在的,与你并行,而你却从未与之相遇的。你们是两条平行线,从不相交,你在隐藏它,当你不存在时,它就被显露了。佛陀说,尽可能地深入死亡,而那只有在你漠视你所谓的生命时才有可能。漠视它意思是去知道它——它是一个梦。
那对情侣刚刚遇到了一只看起来又凶又饿的斗牛犬。“哎呀,珀西,”当他开始战略性撤退时,她惊呼道:“你总是发誓说愿意为我面对死亡。”“我愿意,”他喊道:“但那该死的狗还没死呢!”人们说他们能够面对死亡,但等到要面对死亡的时候,他们的勇气突然消失了。人们说他们能够很容易就放弃他们的生命,那没有那么简单。对生命的渴望是很深的,你已经浇灌了它很多世,它的根已经深植于你的存在,就算你砍掉了一些枝条,那也没有区别。就算你砍掉了整棵树,也没有区别,新的枝芽会再长出来。
“仅有少数受宠之人才能熟读佛经。”佛陀说只有很少的人,非常受青睐的人,非常幸运的人,天选之人,受到祝福之人,才会知悉佛陀的智慧。因为要和一个佛有联系,你必需有过生命是幻象的经历,知道说死亡是确定的,除非你对生活的幻想被彻底粉碎,否则不会去聆听佛陀的教导,否则他是与你无关的,不是为你而存在的。只有在你警觉到说这个生命正在流逝,正在溜走;警觉到说这个生命只是一个影子……一个镜中的倒影,不是真实的时候,佛陀对你来说才是存在的。当你对生命的所有梦想都被粉碎,那时你才会对佛陀感兴趣。只有感兴趣,只有那时你才有了了解佛教智慧的可能。谁是觉醒之人?是一个知道了什么是梦的人,一个知道了什么不是梦的人。当你在熟睡,梦看起来是真的,到你早上醒来的时候,那时你才知道它不是真的。佛是一个已经觉醒,从这个所谓的生命醒来并且意识到说那是一个梦的人。如果你也感觉到了那个疼痛,那个挫折,对这个梦一般生命、这个无用的生命感到痛苦,只有那时你才会开始向着光明的源头前行,否则不行。佛陀说那些人是受到青睐的人。
第五句经文:“要和一个佛生在同一时代的机会罕有。”机会罕有……是的,确实如此,因为佛是罕有的,数千年过去,才有一个人成佛。即使如此他也不一定会开始教导,他也许根本不教,他也许只是消失进了未知之中。他不一定要成为一个师父,所以,诸佛寥寥无几,成为师父并且帮助行走在道路上的人的佛就更少了。“要和一个佛生在同一时代的机会罕有。”所以如果你能够找到一个已经觉醒的人,如果你能够找到一个与你略有不同的人,如果你能够找到一个在他们眼中你看不到睡眠的云雾以及你可以感觉到觉醒的光芒环绕着他们的人,那么不要错过那个机会,因为也许很多世你都再也遇不到这样一个人了。
“要想征服情欲,压制欲望很难。”要想征服情欲很难,那就是为什么佛陀说一个勇敢的人不会费心去登上喜马拉雅之巅。是的,那很难,但没有什么能与征服你自己的情欲相提并论。一个真正勇敢的人不会尝试去登上月球,那很难,但没有什么能与征服你自己的情欲和对生命的渴望相提并论的。生命中最大的冒险是成为无欲的,从欲望解脱,只是存在,没有任何成为别的东西的渴望,只是在当下,没有对未来的欲望,没有任何与过去对比的渴望……没有预设。
“不追求令人愉悦之物很难。”我们为什么会活在梦中?因为梦大多时候是令人愉悦的,那就是梦的把戏,那就是人们如何劝说你的,那是他们的诱饵。我听说:穆拉.纳斯鲁丁安静地站在垂死的父亲身旁,“我的孩子,”老人低语道:“要记住财富无法带来快乐。”“好的,父亲,”纳斯鲁丁说:“我知道了,但至少它让我能选择我最能接受的痛苦。”那就是我们在做的——尝试去找到一种能够接受的痛苦,那就是你整个的寻找。佛陀说:“不追求令人愉悦之物很难。”愉悦与不愉悦不是重点,因为一个梦可以是令人愉悦的,一个谎言也可以是令人愉悦的,有时候毒药也可以是令人愉悦的,有时候自杀也可以是令人愉悦的,那不是关键,关键是什么是真实的。真实的人努力去知道真实,而不真实的人只尝试去找到那些令人惬意的、舒适的、便利的东西。看,观察,不要追逐那令人愉悦的东西,否则梦会不断把你拉扯到各个地方,而你会一直像根浮木一般。让你的重点停留在什么是真实之上,就算它是不让人愉悦的,也要选择那真实的。让我再说一遍:就算那真实的对你来说是不愉悦的,选择那真实的,变得对它愉悦。只有那样你才能达成真实,别无他法。
“被轻视之时不激愤很难。”要愤怒是那么容易,那么机械,对此你无需任何的觉知。它的运作像机器一般,有人侮辱你,你就会生气。佛陀说,去尝试一下,当有人侮辱你,保持冷静和平静,不要错过这个机会。这是一个出离你机械世界的机会,这是一个变得更加有意识的机会。那个人正在给你一个成长的机会,不要错过。无论什么时候你发现一个自然而然成为机械化的情况时,变得对那个情境更加有意识,而那将会变成你成长的阶梯。有人侮辱了你,很容易受到伤害,那是机械化的,那事情不需要你,不需要智力。很容易陷入暴怒、愤怒、恼怒,对此无需聪明才智,就算是动物也可以,所以其中没有什么特殊的。去做一些不一样的事情,保持冷静、平静以及镇定,放松,看着内在,好让那个机械的过程不占据你。从你机械化的习惯松解开一点,而你将会受益无穷,你会开始变得越来越觉知。
“有权势而不滥用很难。”非常难,因为首先人们追寻权力就是为了滥用。你听过阿克顿勋爵的那句名言:权力导致腐败,那不真实,从某个方面来说他的观察是对的,但不真实。权力不会腐败任何人,但阿克顿勋爵依然是对的,因为我们总是看到人们被权力所腐化。权力怎么能腐化人?另一方面,实际上,是被腐化了的人在寻求权力。当然,在他们没有权力的时候,他们无法表现出他们的腐败。当他们拥有了权力,他们自由了,他们可以以权力行事,无需再担心,于是他们展现出了真实的一面,露出了真面目。权力从未腐化任何人,但只有被腐化的人被权力所吸引。当他们拥有了权力,他们当然会把权力用于所有他们的欲望和激情。有时,一个人也许很谦卑,在他寻求政治职位的时候他也许很谦卑,你也许认识他,你也许认为他一辈子都是一个单纯和谦逊的人,你投票给了他。在他掌权的一刻,转变发生了,他不再是原来那个人了。人们很惊讶,权力是如何腐化人的?实际上,那个谦逊是假的,虚伪的,他之所以谦逊是因为没有权力,他害怕被别的掌权之人碾压。他的谦逊是他的政治,他的策略。现在他不需要害怕,现在没有谁能碾压他了,现在他可以展露他的真实一面,现在他可以展现他自己的本性,现在他看起来被腐化了。佛陀说:“有权势而不滥用很难。”很难,因为首先,只有那些想要滥用权力的人才会对权力感兴趣,如果你有一些权力,观察,就算很小的权力也会腐化人。你也许只是一个站在十字路口的交警,但如果你有机会,你就会滥用,你会表明你是谁。穆拉.纳斯鲁丁就当过交警,他抓到了一个开车的女人。当然,女人和驾驶是不搭边的,所以她出错了。穆拉拿出他的笔记本开始记录。那个女人说:“等一下!我认识首席部长,所以不要追究了。”但穆拉还在继续写,他完全没有在意。那个女人说:“你知道吗,我连总督都认识!”但穆拉还在继续写。那个女人说:“听着,你在干什么?我甚至认识因迪拉.甘地!”穆拉说:“听着女士,你知道穆拉.纳斯鲁丁吗?”她说:“从来没听说过。”他说:“我的名字叫穆拉.纳斯鲁丁,除非你知道穆拉.纳斯鲁丁,否则认识其他人都没用。”当一个人有了权力,一个人会倾向于……很容易,不是吗?随处可见。你站在火车站售票窗口前,而售票员不停做着其它的事情,你可以看到他无事可做,他不停地翻翻这里,翻翻那里,他想要拖延,他想要让你知道现在他有这个权力。他说:“等一下。”他不能失去这个对你说不的机会。观察,在你身上也一样。你儿子说:“爸爸,我能出去玩吗?”你说:“不行!”而你知道得很清楚,儿子也知道得很清楚,你会同意的。然后儿子开始蹦跳尖叫,他说:“我要去!”然后你说:“好吧,去吧。”你知道,之前同样的事也发生过。出去玩没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要说不呢?如果你有权力,就会想要展示,但你儿子也有某些权力,他会开始蹦跳,大发脾气,他知道制造麻烦后邻居们会听到,人们会认为是你不对,所以你说:“好的,去吧。”在每个你遇到的人身上你都会看到它发生——人们在四处滥用权威。要么霸凌别人,要么被别人霸凌。而如果有人霸凌你,你会马上找到某些更弱的人采取报复。如果你老板在办公室欺负你,你会回家欺负你妻子。而如果她不是个女权运动者,那么她会等孩子放学回家,她会欺负孩子。而如果孩子是传统的,不是美式的,那么孩子会回房间毁掉他的玩具。因为那是他唯一可以霸凌的东西,他可以向玩具展示他的权力。这样的情况不断继续,这似乎是整个的游戏,这是政治真实的情况。出离政治性的头脑正是这句经文的意义——有权势而不滥用很难。所以无论何时你有了权力……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某些权力,你找不到一个人……你找不到一个毫无权力的末端之人,就算是他也有着某些权力,就算是他也可以找条狗来欺负。每个人在某些地方都有着某种权力,所以,每个人都活在政治中。你也许不是任何政党的成员,那并不意味着你是非政治的。如果你滥用你的权力,你就是政治性的;如果你不滥用你的权力,那么你就是非政治性的。变得更加觉知,不要滥用你的权力,那会给予你一道全新的光——你是如何运作的——它会让你变得如此平静和归于中心,它会给予你宁静与祥和。
“与人交往心平气和、心思单纯很难。”非常困难,因为人们很狡猾,如果你心思单纯,就会被欺骗。佛陀说,那就骗吧,被骗比骗人要好。如果这是仅有的两个选择——被骗和骗人——那么,佛陀说,就选择第一个:被骗,至少你的内在存在会保持是不被腐化的。那就是耶稣说“如果有人打你,打你的脸,那就把另一边脸也给他;如果有人强迫你扛着东西走一里,走到两里;如果有人想要偷你的外衣,把衬衫也给他”时的意思。整个的意义在于:被骗更好一点,因为在有人骗你的时候,他只可以骗你不重要的、没有意义的东西,而当你欺骗的时候,你却失去了某些内在存在的东西……某些非常有价值的东西。“与人交往心平气和、心思单纯很难。”你独自一人时心思单纯很简单,那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去到喜马拉雅山上或是逃离世界去寺庙里的原因。你独自一人的时候不欺骗很简单,你独自一人的时候心思单纯很简单,但那有什么意义呢?当然,独自一人时你无法不诚实;当然,独自一人时你无法撒谎;当然,独自一人时你无法自私,你无法竞争,你无法欺骗,你无法伤害,但那并不意味着你已经被转变或是被改变了,真正的考验在世界上。所以不要离开这个世界,要改变你自己。改变环境很容易,但那不是关键,要改变你的意识。
“深入学习、透彻研究很难。”头脑倾向于懒惰,所有的懒惰都在头脑里。头脑想要避免任何的努力,那就是为什么头脑不愿意进入新的领域,它执着于旧的、熟悉的东西,因为它知道它在那些地方很有效率,它有着某种熟练和技巧。一旦你安定下来了,就不会想要改变。很多人一直和一个女人或是一个男人一起生活,不是因为他们爱那个男人或是女人,只是因为那是熟悉的。现在,要去和另一个女人从ABC再次开始会成为麻烦,他们纯粹只是懒。人们一如既往地活着,就算那是痛苦的,就算生活中除了痛苦什么也没有,他们还是照旧。因为至少它是熟悉的、已知的,他们已经对此技艺娴熟,而且他们能够继续昏睡。头脑是懒惰的,这个懒惰是障碍之一。佛陀说:“深入学习、透彻研究很难。”你甚至都没有深入了解你的生命,在这里什么是最重要的事情。你甚至都没有表浅地研究过它——它是什么?你把它当作理所当然。你所有的关于生命的知识都是借来的,无论你知道什么都不是你知道的,都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我听说有一个实习护士在测验中看到了如下问题:请说出五个母乳比牛奶对婴儿好的原因。她回答道:第一,因为母乳更新鲜;第二,因为它更卫生;第三,因为猫狗偷不到;第四,因为方便携带。她竭尽所能也想不出第五个原因了,你可以尝试一下……甚至这四点也不是原因。在失望中她扫了一眼隔壁男同学的答卷,然后写下了第五点:因为它出自这样可爱的小容器。这就是你借来知识的方式——东瞅瞅西看看,这就是你所知道的。你没有直接地看,而除非你直接地看,否则你将保持愚蠢,你会一直庸庸碌碌。
“克制自傲自负很难。”生命中最难的事之一就是不要认为自己是特别的。当然,这是在这个世界上最普通的事情,因为每个人都认为他是特别的,每个人都认为他是特殊的,所以感觉到特别是最普通的事情。看看周围,你还认为自己与众不同吗?佛陀说那很难,但如果你真的想要走上道路,就开始去感觉说……只是成为普通的,不要宣称任何的特别。而这就是整件事情的美之所在——在你变得普通的一刻,你就变得特别了。在你不宣称与众不同的一刻,你就是与众不同的……因为那样的宣称是如此的普通。每个人都宣称他是独一无二的、例外的,人们也许会说出来,也许不会,但内心深处他们都知道他们是谁。变得警觉,你怎么能是特别的?要不每个人都是特别的,那么你也是特别的,但那有什么意义呢?如果特别是每个人都有的一般品质,那么宣称特别有什么意义呢?要不就是每个人都是特别的,因为每个人都来自存在的同一个源泉,要不就是每个人都是普通的,因为每个人都来自存在的同一个源泉。无论你认为你是什么样的,别人也是一样的;无论你认为别人是什么样的,你也一样,那么骄傲就会消失。骄傲总是过度自负的,骄傲总是出于错误的原因。骄傲就像发烧,有了它你永远都无法健康,它是一种高温。
“不轻视无知之人很难。”佛陀特别提到了这一点,当你看到有人比你更无知的时候,你会马上感到轻视。很难不感觉到蔑视,因为当你看到有人比你更有文化,你会感觉到嫉妒。这两件事是连在一起的——轻视那些不如你的人和嫉妒那些超过你的人。轻视和嫉妒只是表明你在不断地把你自己和他人做比较。永远不要比较,因为所有的比较都是愚蠢的。每个人都只是他自己,比较的意义在哪里呢?你有什么资格比较?你凭什么定下一个标准来决定谁是有学问的和谁是没有学问的?你算老几可以去定下谁美谁丑的标准?你算老几?为什么要来评判?耶稣说:“不要论断。”
“知行合一难。”除非知识是你自己的,否则在你所知和你所为之间总会有裂痕。因为从他人那里收集来的知识无法转变你的所作所为,你的作为无法被借来的知识改变,它只有在你的洞见开花的时候才行。你的所知和你的所为很难形成一个整合的、和谐的生命。观察,无论你做什么,实际上都只是表明了你知道什么。无论你知道什么而不去做的,说明你根本不知道。放弃它,扔掉它!它是垃圾,观察你的所作所为,因为那才是你真正的知识。你说生气不好,你不想生气,但有人侮辱了你,你就变得生气,你说:“要怎么办?尽管不想,我还是生气了。我知道得很清楚生气是不好的、有毒的、破坏性的,我知道,但要怎么办呢?我还是生气了。”如果你来问我,我会说:“你并不知道生气是有毒的,你听说过,但在内心深处你知道生气是必须的,内心深处你知道没有愤怒你将会失去你的立场,每个人都会欺负你。没有愤怒,你会没有脊梁骨,你的傲气将会被击碎;没有愤怒,你怎么能在这个持续挣扎以求生存的世界上存在下去呢?”这是你所知道的,但你却说:“我知道愤怒是有毒的。”佛陀知道愤怒是有毒的,你听说过佛陀,你听佛陀讲过,你从他那里学到了某些东西,但那是他的知识。无论你的行为是什么,它是你所知道的,深入你的所作所为,去找出到底什么是你知道的。而如果想要转变你的作为,那么借来的知识是不行的。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愤怒是什么,进入它,仔细思考它,用多种方式品尝它,允许它在你里边出现,被它环绕,被它包围,感受它带来的所有痛苦、伤害和毒药。感受它是如何将你拉低的,如何给你的存在创造出黑暗深谷的,你是如何通过它跌入地狱的,为何它会是一个向下的流动。感受它,了解它,而那个了解将会开启你里边的转变。知道真相就是被转变,是真正的解放,但它必需是你自己的。
“不说人是非难。”非常困难,我们一直无意识地表达对于别人的观点,你知道别人吗?你甚至都不知道你自己,说人是非是多么愚蠢啊!你也许认识某人几天了,你知道他的名字,你知道他走路的样子,你是在少数情形下了解他的——他会作何反应——但你知道他吗?他是一片广袤的大陆,你只知道大陆的一角。就好像从《圣经》上撕下的一页到了你手里……风把它吹来的,撕下的一部分……你读了几句,那几句也是残缺的,某处缺了一句,某处的墨迹被雨水浸湿冲淡了,某处被泥土污染了……然后你定论耶稣,或者你定论基督教,那将是愚蠢的。就好像你被带进正在放映的影厅,你从一扇门进来,看了一会儿电影,然后从另一扇门出去了,你只在里面呆了几秒钟,然后你就来定论整个故事。那是愚蠢的,你那样做是愚不可及的。其实,你不应该定论,你要说:“我没有看完整部电影,我不清楚前面的内容,不知道后续的发展,我只在影厅里呆了几秒钟,只看到了几个镜头,它们和我不相干,我不知道故事的背景。”那就是我们如何认识人的,生命是一个庞杂丰富的现象,一个人永远不会知道,因为它只有一部分出现在你的行动里,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仍然在里边。你所做的只是你存在的九牛一毛,你所做的只是你所想的、你所感觉到的、你梦想的、你想象的、你内在中所发生的一切的沧海一粟……仅仅是些碎片而已。佛陀说:“不说人是非难。”但接受那个挑战,抵住诱惑,不要说人是非,你的了解将会增长,因为你的观点会成为去了解的障碍,它会变成先入为主。
“能遇真师难上难。”实际上,被介绍给一个真正的灵性师父是一个非常独特的现象。首先,没有人在探索真理,就算有一个师父从你身旁经过,你也会完全忽视他的存在。那就是佛陀在世时所发生的事,无数人视而不见;耶稣经过时,人们甚至都没有听到过他的名字,他默默无闻;马哈维亚在这里的时候,罕有人与之发生联系。因为只有在你真正强烈、热情地探索真理之时;只有在你热切渴望解脱,强烈渴望去知道,而且准备为此冒一切风险的时候,才能和一位师父产生联系。当你准备好了去知道,当你准备好了成为一个弟子,只有那时你才能和师父产生联系,只有那样你才能进入一个师父的世界,你成为弟子的准备将会是你的引介。成为弟子很难,成为学生很容易,因为学生没有个人之间的关系。他来是为了知道一些事情,你去上大学,你是个学生,如果你作为一个学生来我这里,你将会错过我。因为那样的话你只会听到我说了什么,而你会把它们作为信息收集起来,你会变得更有知识。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要在我身边,就必需作为弟子而来。弟子是一个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完全、彻底的臣服,我将只是接受。我信任,我准备好了让我自己消失,如果你说跳进火里,我就会跳。”弟子意味着一个准备去信任某人的人……非常困难……准备去放下他自己,准备和某人一起进入未知的、没有地图的世界,只有一个非常勇敢的灵魂会成为弟子。要学习,一个人需要是谦逊的;要学习,一个人需要是完全空的、接受性的、敏感的、静心的。学生需要专注,弟子需要静心。专注意味着他必需准确地听到所说的东西,静心意味着你必需正确地在——而不仅是正确地听——那只是它的一小部分。你必需正确地和我一起在此地,步调和谐一致,在深深的和谐中,心意相通,让我的心可以和你的心一起跳动,你可以随着我的呼吸一起呼吸,你可以随着我的频率一起震动。当他们开始以同样的节奏震动,一个时刻到来了,某些东西被传递了,某些东西在他们之间被逐渐传输了,那个无法被言说的可以在那一刻传递,那个无法被表达的在那一刻可以被转达。超越经文的传递……那是禅宗的和尚如何表达的……超越经文的传递,即刻的、直接的传递。
“洞见存在本性并践行其道难。”很难洞见存在的本性,因为一个人必需向内走。我们很容易向外走,向外走就是向下走,那很容易。向内走就是向上走,它是一种攀登,很困难。走向别人很容易——世界的方式。走向一个人自己很难,那不是世界的方式,不是大众的方式。只有很少的人,很罕有的灵魂,会尝试去进入内在。“洞见存在本性并践行其道难。”首先,很难洞悉你自己的存在,其次,践行更难。因为那样的话你将会是在践行空无,你将会作为空无在行走,你将不会在那里。因为如果你进入你存在最深的核心,你会发现人就像一个洋葱,你不断地剥,一层摞一层……再继续剥……最终手中剩下的只有空无,你来到了洋葱的核心,它就是从那里生长起来的。出自空无,它变成了某样东西;出于非物质,物质出现了;出于不存在,存在凝聚了。很难知道,首先,因为谁会想要去知道一个人是不存在的呢?谁会渴求消失呢?谁会向往完全的、终极的死亡呢?首先要知道就很难,而践行它就更难,因为当你谁也不是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可以践行的了。像个佛一样的行走真的是不可能的事,它发生了,它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佛陀是如何行走的?你有考虑过吗?他没有去任何地方的欲望,但依然在走;他没有去做任何事的欲望,但他仍然活着;他没有达成任何事的欲望,但每天早晨他依然会起来,开始帮助人们。他现在没有什么要去达成,没有哪里要去,那他为什么还要继续呼吸?他在践行空无。那是最不可能的事情之一——知道你是不存在的,却依然存在着。很多人消失了,那些消失了的人,佛陀叫他们阿罗汉。当他们了解了他们内在的空无,他们只是消融其中。那么呼吸还有什么意义呢?为什么要呼吸?为什么要吃?为什么要喝?为什么要存在?他们只是消失了。那些努力奋进的人,很清楚的知道他们并不存在,但是谁还在倾尽全力地去帮助他人?……知道得很清楚别人只是在梦中,知道得很清楚别人在真实中也不存在……出于对幻影的慈悲,出于对影子的慈悲,依然努力帮助他们,是最最不可能的事情,但它发生了。你因为热情、欲望而存在,佛陀必需以慈悲而存在。它没有欲望,什么也没有。对他来说没有未来,所有要发生的已经发生了,而他依然践行其道。他行动时警觉的样子,就是他想要你也如此行动,他行动的方式就是他想要你行动的方式。耶稣在离开他的弟子的最后一个晚上,帮他的弟子们洗了脚,触摸了他们的脚。他们很尴尬,他们说:“你在干什么,师父?”耶稣说:“我本来没有必要触摸你们的脚,但是我摸了,好让你们记住——不要变得太过自我。记住你们的师父碰触过你们的脚,所以记住在人们来成为你们的弟子时,不要因为你知道而他们不知道,他们是无知的就变得自我,也碰触他们的脚。”耶稣那样说只是为了帮助他们记住,他曾碰触过他们的脚。佛陀说:“我以你们应有的方式来行动,不是我还有任何的纪律,但我仍以你们应有的方式来行动。对你们来说,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一个佛是绝对自由的,他可以以任何方式行事,那没有问题。但他仍然遵循纪律,每天早晨他都静坐静心,这是什么样的慈悲啊。有人——他伟大的弟子舍利弗——问佛陀:“你二十四小时都在静心之中,为什么还要静坐静心呢?”佛陀说:“是的,但是如果我不静坐静心,别的人会因此投机取巧,他们会想:‘如果佛陀不静心,我们为什么还要在意呢?’”现在他没有什么可静心的了,但他还是每天早上坐在树下,好让别的人也能够坐在树下。
“洞见存在本性并践行其道难;追随上师难。”因为要追随一个上师的脚步就是自杀,你不得不逐渐地让你自己消失。你越是靠近一个上师,就越是消失,越来越消失不见。当你无限接近时,你就不存在了,一个准备成为弟子的人是一个准备好消失的人。
“掌控自身难。”用小事就可以证明——你是个奴隶——有人侮辱了你,然后你就生气了。你只是在证明他才是主人,他可以在任何时候侮辱你,然后在你里边制造出愤怒,你并不是你愤怒的主人。有人奉承你,你笑了,他把笑带给了你,他是主人,你不是。佛陀说那非常困难,但要尝试。我叫你们“斯瓦密”,斯瓦密的意思是主人,以每一种方式保持做一个主人,不要允许任何人掌控你,不要允许任何人把你贬低成机器。在所有情形下保持是主人,而如果你努力了,迟早会开始感觉到一种新的力量,你里边涌动的新的能量。
最后一句经文,第二十句:“了彻佛道难。”它之所以困难是因为你还不是一个佛,只有相似的能够了解,只有同样的能够知道。一个耶稣只能被一个耶稣所了解,一个佛只能被一个佛了解。你如何能了解?如果你生活在山谷里,如果你讲的是山谷的语言,而有人从你从未去过的山顶来,他谈论的是阳光和云朵,以及彩霞,还有绽放在山顶的花朵,你要如何理解呢?你知道的只有山谷、黑暗,以及你爬行的生命。你会误解,你会把他所说的话翻译成为山谷的语言,那就是佛陀说:“来,加入我们,加入我们存在的真实,来山顶,只有那样你才能了解。”它不是一个逻辑论述的问题,它是一个改变和转变你存在层面的问题。无论我在对你说什么,你可以听到,以某种理性的方式你也可以理解,但是你总会感觉到困惑,你总会感觉到说这个人在自相矛盾。有时候他说的是这个,有时候他说的是那个,你会总是困惑。就在前几天晚上一个桑雅士来对我说:“我从未像来听你演讲之后那么困惑。”我说:“那就对了,你认为你知道了,现在你知道说你并不知道。你认为一切都没有问题,现在你知道了,没有什么是没有问题的。”你认为这个山谷就是存在的一切,现在你知道说还有未知的山峰。现在那个挑战穿透进了你的心,现在那个欲望出现了,而且很多东西被那个欲望搅动了。你不知道那些山峰是什么,但是你已经开始渴望它们了。困惑注定会出现,因为山谷的语言和山峰的语言是截然不同的,在它们两个之间有一个汇合,混乱出现了。“但是不要担心,”我告诉她:“朝我指着的方向前进,当你走到更高处的时候,你的困惑会开始转变为清晰,困惑会被留在山谷里。等你到达山峰的时候,一切都会明了。”
“了彻佛道难。”你即使能了解一点也足够了,全力以赴,不要有任何遗漏,倾尽全力,即使知道那几乎不可能,但也要努力尝试。正是通过你的努力,你会变得整合,一个中心会诞生在你里边,而那个中心将会成为一个转化的点。有一天你们都注定会成佛,整件事情只有在那一天才会被知晓,不是在此之前。你不得不继续在黑暗中摸索,但不要懒惰,继续摸索。门就在那里,确定无疑,如果你继续摸索,一定会找到。山就在那里,如果你鼓起勇气并且开始超越山谷,注定会到达。是的,那道路是艰难的,那道路是危险的,但那是一个人成熟、成长和达成丰盛生命的唯一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