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的欲望
前几天在回答我的问题时，你说要完全地活过和享受生活，但那样的话什么是生活？去进入性？去挣钱？去满足世俗的欲望？诸如此类的事情吗？如果是那样，那么一个人就不得不依靠他人，而世俗的东西终究注定会成为一个束缚。再就是，那会让探寻者的探索变得非常、非常漫长吗？
是的，生活就是你所能够想象的和欲望的，性也包括在内，钱也包括在内，一切人类的头脑所能够欲望的都包括在内。但你活在某种宿醉当中，甚至在构思一个问题的时候，你的谴责都非常明确，显而易见。你说“前几天在回答我的问题时，你说要完全地活过和享受生活，但那样的话什么是生活？去进入性？去挣钱？去满足世俗的欲望？诸如此类的事情吗？”那个谴责很清楚。你似乎在问问题之前就知道答案了，你学到的东西非常清楚——割舍掉性，割舍掉爱，割舍掉钱，割舍掉人们，那剩下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呢？这个必需懂得：如果你不断割舍掉一切，那么“生活”一词就毫无意义。而且一切都能够被谴责，享受食物是生活？任何人都可以谴责它：“荒唐！只是咀嚼食物然后吞下去吗？这个就是生活吗？那么和一个女人做爱呢？只是两具肮脏的身体！亲吻女人？不是别的，只是在互换唾液和无数的细菌。想想细菌，它不卫生，那无疑还是违反宗教的，并且不卫生。”所以生活是什么？把所有的东西从整体的背景中剥离出来，它看起来就是没有意义的、荒谬的，那就是古往今来宗教人士如何一直谴责生活的。你把所有东西给他们，他们都能够谴责，他们说：“身体是什么？只是无数肮脏的东西装在一副皮囊里，只要打开皮囊看看你就知道了。”而且你会发现他们是对的，但是你有没有问过另外一个问题？这些人一定在期待着某些他们一直没有找到的东西。你期待在皮囊里边的是黄金吗？或者皮囊里边的是钻石？那样事情会变得更好吗？问另外一个问题，你在期待什么？你无法找到比你现有更好的和更美的身体了，而你不断看向肮脏的内部，你没有看到它不断进行的美丽工作。整个身体如此流畅、高效、安静地持续工作七十年、八十年，或者甚至一百年的时间，看看身体里悸动的能量，能量的脉动。但是有些人总是能够找到一些问题，无论什么，他们都能找到某些错误。你给他们一朵玫瑰，他们会把它从枝条上摘下来，并且说：“这是什么？它会在几个小时内死去，对，它会凋谢，所有的美就消失了。”你给他们看美丽的彩虹，他们会说那是幻觉：“你到那里去，你不会找到任何东西的，它只是看上去在那里。”这些是大批判家，毒害生命的人。他们毒害了一切，而你太过听信他们了。现在你发现几乎无法享受生活了，但你从未想过说这个无法享受生活是由你们所谓的宗教导师所造成的，他们毒害了你的存在。甚至在你亲吻一个女人的时候，他们也不断在你里边告诉你：“你在干什么？这是没有意义的，里边什么也没有。”甚至在你吃东西的时候他们也不停地说：“你在干什么？里边什么也没有。”那些批评家已经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工作。而且这个是基本的问题之一：赞赏很困难，而谴责很容易。要去赞赏很困难，因为你必须确实地证明某些东西，只有那样你才能赞赏。海因里希.海涅——一个伟大的德国诗人——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有一天我和伟大的哲学家黑格尔在一起，那是一个美好凉爽的夜晚，漆黑、宁静，满天都是美丽的星星。”当然，诗人开始赞赏美丽的夜晚，他说：“多美啊！实在太美了！”他又说：“我总在想如果一个人只是看着地面，永远不看天空，他也许就会变成一个无神论者。但是一个看到天空的人，他怎么会变成无神论者呢？不可能！”但是，渐渐地，他感觉有一点不自在，因为黑格尔完全沉默，他一言不发。他问黑格尔：“你认为呢，阁下？”黑格尔说：“我看不到任何美或其它任何东西，你在说的是这些星星吗？它们不是别的，只是天空得了麻风病。”麻风病！谴责很容易，那就是为什么批评家那么口齿伶俐。人们没有说过赞赏生活的话，因为很难说出任何肯定生命的东西——言语不足以表达。批评家却表达清晰，他们一直谴责和否定，而且他们已经在你里边创造出了某种头脑，从内部不停工作，不停毒害你的生命。现在你问我：“什么是生活？去进入性？去挣钱？去满足世俗的欲望？诸如此类的事情吗？”世俗的欲望有什么问题呢？实际上，所有的欲望都是世俗的，你遇到过任何不世俗的欲望吗？你渴求上帝是为了什么？你会发现都隐藏在你的欲望里。你渴求天堂是为了什么？你会发现整个世界都隐藏在那里。那些知道说欲望就是世界的人，他们不会说“世俗的欲望”，佛陀从未说过“世俗的欲望”，他说：“欲望就是世界。”欲望就是如此。对三摩地的欲望，对开悟的欲望，也是世俗的。欲求就是进到世界里，不欲求就是出离世界。所以不要谴责世俗的欲望，试着去了解它，因为所有的欲望都是世俗的。恐惧的是这个：如果你谴责世俗的欲望，你就会为自己创造出新的欲望，那个你会称之为非世俗的欲望，或者是超凡脱俗的欲望。你会说：“我不是个普通人，我不追逐金钱，钱到底是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我在探寻、寻找某种永恒的财富。”所以你是非世俗的，还是更世俗的呢？那些满足于这个世界财富的人——那些短暂的，死亡会带走的财富——他们是世俗的。而你在探寻某些长久的、永恒的财富，你就是非世俗的吗？你似乎更是狡猾和取巧的。
人们和普通人做爱，他们是世俗的，而你在欲求什么呢？看一下《古兰经》，看一下《圣经》，看一下印度教的经文，你在天堂里欲求的是什么？——黄金做成的少女，永远不会老，永远保持年轻。她们一直停留在十六岁，不会是十五岁，也不会是十七岁，不可思议。在经文被写下的时候，她们是十六岁，现在经文已经非常古老了，但是那些女孩还是在十六岁的年纪，你在欲求什么？在伊斯兰国家，同性恋一直普遍盛行，所以甚至那个也在天堂里提供了。你不会只有漂亮的女孩，你也会有漂亮的男孩。在这个世界酒精是被谴责的，而在那里，在伊斯兰教的天堂里，有着酒泉，泉水！你不需要去到酒吧里，你可以在里面游泳，淹没在里面。而你称这些人是非世俗的？其实，他们不是别的，只是那些对这个世界感到非常失望的很世俗的人，现在他们活在幻想里。他们有一个幻想的世界，他们叫它天堂、伊甸园，或是别的名字。
所有的欲望都是世俗的，我那样说的时候，我不是在谴责那些欲望，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欲求就是成为世俗的。其中没有什么问题，上帝给了你一个机会去了解欲望是什么，在了解欲望的时候，在对它的那个了解当中，欲望消失了。因为欲望是在未来，欲望是在别的什么地方，而你是在此时此地。你想要在当下，而现实在当下，存在正在当下发生，一切都交汇在当下，而随着你的欲望，你却在别的什么地方，所以你不停地错过。你一直是饥渴的，因为那个能够满足你的正洒落在此地，而你在别的地方。此刻是唯一的真实，而此地是唯一的存在，欲望把你带走。试着去了解欲望，它是如何不断欺骗你的，它是如何不断把你带上未来的旅程，让你不断错过的。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你记得，就回来，回家。没有必要和欲望斗争，因为如果你和欲望斗争，你将会创造出另外的欲望——只有一个欲望能够和另一个欲望斗争，了解不是和欲望斗争，在了解的光芒中欲望消失了，就像你点亮了灯，黑暗消失了一样。所以不要把这些叫做世俗的欲望，不要成为一个批评家，而是试着去了解。
“如果是那样，那么一个人就不得不依靠他人，而世俗的东西终究注定会成为一个束缚。再就是，那会让探寻者的探索变得非常、非常漫长吗？”但是依赖别人有什么错吗？自我不想依靠任何人，自我想要成为自立的。但你是依赖别人的，你没有从存在分离，你是它的一部分。一切都是连接在一起的，我们一同存在，亲密无间。存在是一个共同体，所以你怎么能够变成独立的呢？那你不呼吸了吗？你不吃东西了吗？如果你要吃东西，你就不得不依靠树木，依靠植物，他们供给你食物。你不喝水了吗？那你就不得不依靠河流。你不需要太阳吗？那你就会死。你怎么能够成为独立的？“独立”是一个错误的词，就像“依靠”一样错误。独立和依靠都是错的，真正的情况是“相互依赖”。我们都在一起，相互依存。甚至国王也依靠他的奴隶，就像奴隶依靠国王一样，它是相互依赖。这个故事发生在哈里发哈伦.拉希德的生命中，他和他的宫廷小丑勃鲁坐在一起，他说：“勃鲁，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依赖别人的人，我是拥有无上权利的君王，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全世界都服从于我，你能找到什么不是听命于我的东西吗？”勃鲁先是保持沉默，然后他说：“阁下，这只苍蝇让我很烦，你能命令她别来打扰我吗？”哈伦.拉希德说：“你真是个傻瓜，我怎么能命令苍蝇呢？她不会听我的。”勃鲁说：“你忘了吗阁下，你刚才说全世界都听你的命令？这只苍蝇就在你面前坐在我头上，我试着避开她，而她不停地落在我的鼻子上，而且我也看到她落在你的鼻子上，阁下！你不能命令这只小小的苍蝇吗？全世界都听你的命令吗？你再想一想。”这个世界是互相依赖的，哈伦.拉希德和苍蝇是互相依赖的，而勃鲁比哈伦.拉希德很聪明，实际上，就因为他太聪明了，所以他被认为是个傻子。或者，也许因为他的聪明，他把自己叫做傻子。要在这个傻子的世界上存活，你就不能声明你是个聪明人，否则，他们会杀了你。这个勃鲁似乎比苏格拉底和耶稣更聪明，他们犯了一个错误，他们宣称他们是聪明人。那带来了巨大的麻烦，所有的傻子聚到了一起，他们说：“我们无法忍受你。”你无法把一个勃鲁钉上十字架，也许他比耶稣和苏格拉底聪明，他说：“我是个傻子，阁下。”但是看看他的洞见。有一次哈伦.拉希德写了一首诗，所有人都很赞赏那首诗，每个人都不得不赞赏。那首诗只是胡说八道，当他在宫廷里问勃鲁诗写得怎么样时，他说：“这诗就是胡说八道，甚至就像我这样的傻子，先生，也不会写出这种诗来。”当然，哈伦.拉希德很生气，勃鲁被扔进了监狱，而且还被打和挨饿。七天过后，他再次被带到朝堂上，哈伦.拉希德又写了另外一首诗，而且这首诗更是被证实超过了第一首。整个朝堂上的人都在说：“啊！哦！”勃鲁再次被问到诗怎么样，他看着诗，他认真地听，然后突然站起来离开。国王说：“你要去哪里？”他说：“去监狱，我又要去了，我不会麻烦你送我去的，有什么意义呢？”他真的是个智者。这就是讽刺的地方，很多时候聪明人不得不表现得像个傻子。记住，想要不依赖别人的努力是愚蠢的，那不可能，办不到。那样的话你会变得越来越受挫，因为你总是会发现你又依赖了，又依赖了。不管你去到哪里你都会是依赖的，因为你无法脱离存在的网。我们就像一张网上的结点，能量不停穿过我们。当有很多能量穿过一个点的时候，那个点就变成了一个个体，仅此而已。在纸上画一条线，然后画另一条线穿过它，在两条线相交的地方，个体出现了。在生命和死亡相交的地方，你在那里——只是一个相交的点。了解这个，就足够了。那么你既不是依赖的，也不是不依赖的，两者都是荒谬的，你只是相互依赖，而且你接受它。
“如果是那样，那么一个人就不得不依靠他人，而世俗的东西终究注定会成为一个束缚。”谁告诉你它们终究注定会变成束缚的？你要么知道，要么不知道，如果你知道，那么来问我就没有意义，你不会陷入那个束缚。如果你不知道，你只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这就对你不会有帮助，你会陷入麻烦。你会总是三心二意，因为它不是你的了解，而只有你的了解能解放你。让我给你讲几件趣事。一个男人和他的妻子订了一个协议，谁先死谁就得回来告诉另一个人另一个世界的情况。“不过，只有一件事，”丈夫说：“如果你先死了，我要你答应我白天再来。”他很害怕，半心半意。如果你相信了别人——因为别人说如果你进入世界，你就会被束缚——那么无论你去哪里，你都会在束缚中，因为那不是你的了解。了解解放你，而且记住，那个束缚已经发生了。它是欲望带来的，欲望已经在你周围，你已经被监禁了。如果你有那个洞见，你就会马上看到每一个欲望都会带来一个监禁，而且不是终究。终究……那个“终究”的想法是因为别人那样说了，这不是你自己的经验。总是记住要接受你自己的经验，别的都没有价值。
这件事发生在法庭上，“我注意到，”法官对站在被告席上的流浪汉说：“你除了偷了这笔钱，还拿走了很多非常贵重的珠宝。”“是的，法官大人，”流浪汉高兴地说：“你看，我妈妈从小就告诉我，光有钱并不能带来幸福。”来自别人的教导不会有用，你会根据你的想法改变他们的意思。它会无意识地发生，而不会有意识地发生。你读《法句经》，你不会读到读佛陀的话语，你读到的是你自己的解释。你读帕坦伽利的《瑜伽经》，你没有读到帕坦伽利，你通过帕坦伽利读到了你自己。所以如果你是无知的，你会在帕坦伽利那里发现某些有助于你的无知的东西；如果你是贪婪的，你会在帕坦伽利那里发现某些有助于你的贪婪的东西。如果你是贪婪的，你也许会渴望最终的解脱，渴望自由、涅槃。如果你是一个自我主义者，你会发现某些有助于你的自我主义的东西，你会开始变成一个伟大的独立自主的存在，怎么能依赖……你这样一个伟大的人？你怎么能依赖别的任何人？你必须是独立自主的。无论你读到什么，无论你听到什么，你总是会发现你自己，除非你开始了解你自己的生命。
“再就是，那会让探寻者的探索变得非常、非常漫长吗？”这是贪婪，为什么要害怕？为什么要如此的关注结果？我不停地、反复地在说要在当下，不要考虑明天，而你不仅考虑明天，你还考虑未来的生生世世。“那会让探寻者的探索变得非常、非常漫长吗？”为什么要害怕探索变得漫长？有无限的时间可用，不缺少时间。你可以非常、非常缓慢地前行，无需匆忙。那个匆忙是因为贪婪，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人们变得非常贪婪，他们就变得很匆忙，不断寻找更多的方法去赢得更快的速度。他们一直在逃亡，因为他们认为生命正在溜走。这些贪婪的人说：“时间就是金钱。”时间是金钱？钱是很有限的，而时间是无限的。时间不是金钱，时间是永恒的，它总是在那里，将来也会在那里，而且，你一直在这里，你将永远在这里。所以放下贪婪，而且不要担心结果。有时候事情的发生是因为你的耐心，你错过了很多东西，如果你带着贪婪听我讲，你会在内在不停地说：“是的，这个很好，这个我会试一试，这个我会去做，这个似乎会快速带我达成目标。”你错过了我，错过了我在说什么，在听我说的那个听当中，目标就隐藏在那里。有一个医生过去经常来这里，现在他被转变了。他常常不停地记笔记，我问他：“你一直在做什么？”他说：“过后，我在家的时候，我可以轻松惬意地读它。然后，不管以后什么时候我需要，我可以再读一遍。”但是我告诉他：“你在不断地错过我，你听到了一样东西，你写下来了，在那个时间里我所说的东西你错过了。然后你又写下某些东西，你又再一次错过了。无论你收集到什么都是片段的，而你将无法把它们连接起来，你会用你自己的贪婪、你自己的理解、你自己的偏见来填补那些空隙，然后整件事情将会被毁掉。”目标就在此地，你只要保持沉默、耐心、警觉，全然地生活，目标隐藏在生活本身里。上帝以无数种方式来到你的生命里，当一个女人对你微笑时，记住，那是上帝以女人的形式在对你微笑；当一朵花打开花瓣，看、观察，上帝以花的形式打开了他的心；当一只鸟儿开始歌唱，聆听，是上帝在为你唱歌。这整个的生命是非凡的、神圣的，你一直站立在神圣的土地上。无论你看向哪里，你看到的是上帝；无论你做什么，你是在为上帝而做。那就是我的意思：享受生命，享受生活，因为它是上帝。他来到你面前而你却不享受他，他来到你面前而你却不欢迎他，他来到你面前却发现你是悲伤的、冷漠的、百无聊赖的和无精打采的。跳舞，因为每一刻他都以无数种方式，以成千上万种方式，从所有的方向来到。当我说全然地享受生活时，我的意思是就像生活是上帝一样享受它，而且一切都被包括在内。当我说生活，一切都囊括了，性包括在内，爱包括在内，愤怒包括在内，一切都包括在内。不要做个懦夫，要勇敢并且全然地、以其全部的强度接受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