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胜和超越
我诚恳地提出以下问题并且真心希望你明天能够回答，我来自新加坡，很快就要回去。今天早晨，先生，你说自我是绊脚石，只有战胜或是转变了自我，我们的自性才能够被达成。之后你说专注于性冲动，一个人就可以开悟。你不认为这两个说法是矛盾的吗？因为如果你专注于性行为或是性冲动，你就变成了行为者和自我主义者。我们认为只有借助于成为不执着于感官的欲望，才能达到那个目标。我恳请你点拨一下，消除我心中的误解。
这个问题一定出自一个印度人，它是贾拉姆提出的。我希望你们注意到问题来自印度人是因为它显示出了所有印度人头脑的品质。让我们试着一步步地分析这个问题。
“我诚恳地提出以下问题并且真心希望你明天能够回答。”没有必要说这样的话，但印度人的头脑是公式化的，它不真诚、不直接，总是隐藏在规矩、语言的后面。看起来很有礼貌，但不是，因为礼貌的头脑是直截了当的。没有必要把自己隐藏在客套话和规矩礼数后面——至少在这里不用。上帝不是礼节，而礼仪对于解决生命的问题也毫无帮助，也许还会制造麻烦。“今天早晨，先生，你说自我是绊脚石，只有战胜或是转变了自我，我们的自性才能够被达成。”首先，你听到了某些我未曾说过的东西，那也是印度头脑的一部分。对于印度头脑来说要听真切是很困难的，他已经有了他自己的观念，实际上是太多观念。他有一套哲学、一个宗教、一个伟大的传统，和所有的那些胡说八道，而他不断地把一切和他自己的结合起来。好，我告诉过你一个人能够超越，但我没有说是“战胜”。现在这位先生说“你说自我是绊脚石，只有战胜或是转变了自我……”它们不是同义词，战胜是一个压制，它是“征服”，它是暴力强迫，它是一个斗争和战斗。而不管你什么时候战斗，自我就无法被超越，因为自我靠战斗、斗争生存。所以借助斗争，自我永远不会被战胜。你越是尝试，你越是会变成自我中心的。当然，现在你的自我将会是虔诚的、神圣的。而且记住，无论什么时候自我变成了虔诚的，它就变得更加微妙和危险，它是纯化了的毒药。战胜和超越不同，区别是什么？超越通过理解而来，而战胜通过斗争而来。你战斗，你迫使它倒下，你跳上它的胸口，然后坐在那里，你试图解决它，那是战胜。但它总是在那里，而你落入了陷阱，现在你无法脱身，因为你起身的那一刻，它就会起来。所以一个尝试战胜他的自我的自我主义的人会变得谦逊，但是现在那个自我会存在于他的谦逊、谦虚之中，而你无法找到比谦虚的人更加自我的人，他们说：“我们只是您脚下的尘土，先生。”但是看看你的眼睛，看看它们在说什么。让我给你讲一则趣闻，“医生，”病人抱怨道：“我一直患有严重的头疼，你有什么办法吗？”“你抽很多烟吗？”医生问。“不抽，”病人回答：“我从不抽烟，此外，我从不喝酒，而且我二十年来都没有约会过。”“那样的话，”医生说：“唯一的问题就是你的光环太紧了。”那样的事会在“战胜”中发生——你的光环会变得太紧，而你将会头疼。那样的问题发生在所有的宗教人士身上，他们变得紧绷、虚假、不自然。在愤怒出现的时候他们继续微笑，他们的微笑是一种画上去的微笑，当然，他们不断迫使愤怒深入到无意识中去，而无论你压抑什么都会扩散到你的存在当中，它变成了你的一部分。有时候一个虔诚的人也许不会发现他愤怒，愤怒也许会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但是愤怒将会变成他的生活方式。你也许不能现场抓到他在生气，但你能够看到和感觉到他一直的愤怒。愤怒将会进入他的血液，自我会成为他所做的事情的潜流。实际上，他会非常在意他已经战胜了的，他总是会防卫，他总是处于防卫的状态。
不，战胜不是超越，超越有一种美，战胜是丑陋的。当你超越，你知道了自我的蠢笨、自我的极度愚蠢，你知道了它的错觉，你了解了它莫名的欲望，然后它自己放下了。不是你放下了它，因为如果是你放下了它，那么你会达成另外一个自我——“我放下了自我”。它通过了解放下，了解的作用就像火，它燃烧自我。而且，记住，你怎么知道自我是被战胜还是被超越的？如果是战胜，那个人会变得谦逊，如果是超越，他将会是既不自我，也不是谦逊的。因为那个意义已经丧失了，只有一个自我主义者能够是谦逊的，当自我不在了，你怎么能够是谦逊的呢？谁会谦逊？底部的整个基础消失了。所以不管什么时候自我是被战胜的，它就变得谦逊，当自我是被超越的，一个人只是从那个困境里边解脱出来，他既不谦逊，也不自我中心。他是简单的，他是真实的，他是自然的，他不会这样或那样地夸大其词。夸张是自我的一部分，首先你会夸大说：“我是最伟大的人。”然后你会夸大说：“我是最谦逊的人，最末尾的。”开始你夸大说：“我是某个人物。”——很特别。然后你说：“我是无名之辈。”——很特别。一开始你想要世界承认你是某某人并且称赞你，当你发现这样做没用……因为所有人都在同样的路上，没有人在意你是不是某某人。他们都是某个人物，而且他们都在以他们的方式尝试着。当你觉得竞争太激烈，当你觉得似乎没有机会，你开始了另外一种方式——那更加狡猾的，更加狡诈的方式。你说：“我是无名之辈。”你等待，他们终将会看出你的籍籍无名，他们会来的。你是个伟大的圣人，你是如此谦逊，你已经完全放下了自我，你会在内心深处微笑，自我将会感觉受到鼓励、奉承，而你会说：“现在，他们终于来了。”记住，战胜不是超越。
“今天早晨，先生，你说自我是绊脚石，只有战胜或是转变了自我……”永远不要在战胜和超越之间用“或是”它们是完全不同的现象，截然不同。“……自我，我们的自性才能够被达成。之后你说专注于性冲动……”我没有那样说过，我说的是“三夜摩”，不只是“专注”。三夜摩是专注、静心、三摩地——狂喜——所有这些一起。那就是你怎么一直听到你想听到的东西的，我不得不重复那么多次，而你们还是继续错过。如果你记得，昨天，我重复了很多次三夜摩这个词，而且我试着给你解释了它是什么。它不只是专注，专注只是朝向它的第一步，第二步是静心，在静心中专注被放下了。一定是这样的，因为当你踏上了更高一级台阶，低处的台阶就必需被放弃，否则你怎么移动？当你走上楼梯，就不断将阶梯留在身后。第一级台阶第二步就离开，专注在静心中放下，凝神在禅定中放下。然后是第三步——三摩地、狂喜，然后静心也被放下了。你达到了三摩地，所有这三者合起来被称为三夜摩。
当你把三夜摩带到性，是的，禁欲出自于它，但不只是出自专注。“之后你说专注于性冲动，一个人就可以开悟。”是的，借助于将三夜摩带到任何的冲动，一个人能够从其中自由。因为在深深的三摩地中你是一个巨大的了解——只有了解给予解脱。对于一个了解的头脑，没有必要躲避和逃避，你可以面对它，问题消失了，你了解的火焰是如此之强大，问题被燃烧殆尽。是的，如果你把你的三夜摩带到性欲，那个欲望将会消失，不是战胜，你将超越它。
“你不认为这两个说法是矛盾的吗？”不，我不那样认为。你完全困惑了，而那个困惑的出现是因为你的观念。观念总是使人困惑，你总是听从躲藏在你背后的观念和经文的，很难找到一个能够直接倾听的印度人——《博伽梵歌》一直在内在持续着，《吠陀经》、《奥义书》，印度人已经变得像鹦鹉，他们在没有理解的情况下不断重复，因为如果你理解了，那么就不需要任何的《博伽梵歌》，你自己的圣歌出现了，你开始了你自己的吟唱，你开始做你自己的事情。克里虚那做了他的事情，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他是谁？要被复制、抄袭和模仿？所有的印度人，几乎所有的，已经变成了模仿者，他们有的是虚假的面孔，面具，而他们一直认为他们的国家是非常具有宗教性的。它没有宗教性，它是世界上最狡猾的国家之一。
“你不认为这两个说法是矛盾的吗？因为如果你专注于性行为或是性冲动，你就变成了行为者和自我主义者。”谁告诉你说如果你对性进行三夜摩就会变成一个行为者？三夜摩意味着观照，纯粹的观照。你变成了一个观看者，不是行为者。在你看着性冲动的时候怎么会成为行为者呢？当你看着它，所见变得异于见者。你看见我，无疑你是分开的，我是分开的。我看着你，你是我视线的客体，我是我的视觉能力。你是分开的，我是分开的。被知道的和知者是分开的，见者和被看到的是分开的，不管你把三夜摩带到任何的冲动上来——性、贪婪、自我——突然你是分开的，因为你看着它，它在那里就像一个客体，而你在那里，就像一个旁观者。你怎么会成为做的人？一个人只在观照丢失的时候才会成为行为者，他变得和视线的客体认同。他开始说：“这个性，它是我。”“这个在身体里的饥渴，它是我。”如果你看着饥饿，饥饿在身体里，而你在遥远的星辰之上。尝试一下，当你感觉到饥饿，坐下来，闭上眼睛并且看着饥饿，你无法和饥饿认同。如果你感觉到认同，就在那一刻观照丢失了，你变成了一个行为者。观照的整个艺术就是帮助你去感觉从所有你所附着的东西上分离开来。不，行为者从不会从三夜摩中出现，行为者放下了，消失了，突然间你看到你从未做过任何事情——事情一直在发生，但是你什么也没有做。你不是那个做的人，你是一个纯粹的观照、见证者，而这就是所有宗教的终极。
“我们认为只有借助于成为不执着于感官的欲望，才能达到那个目标。”这个想法制造出了麻烦。你有一些观念——你“认为”——如果你有一些观念，就去实践，然后就会知道它们的虚假。而你一直拥有那些观念太长时间了，还没有受够，通过那些观念给你带来了什么？你发生了什么转变？你得到了什么解放？聪明一点，去看看，这些观念你一生都带着，发生了什么？它就像你里边的垃圾场，什么也没有发生，现在就去清理你的内在空间。在这里我不是要给你另外的观念和替代品，我所有的努力是彻底地摧毁你，完全地毁灭你，如此完全地毁灭你的头脑，好让你达成无念的状态，清晰的视野，仅此而已。我不相信任何的思想体系，而且我也不想你去相信任何的思想体系。所有的思想体系都是假的，我说的是所有，包括我的在内。因为观念无法将你带到真实，真实只有在你对它没有观念的时候才会被知道。真实在那里，而你是那么的充满了观念，你一直在错过它。当你在听我讲，如果你是通过你的观念在听，那么你会变得越来越困惑。请你，当你在这里的时候，把你的观念放在一边几分钟，我不是说要相信我所说的，我在说的是只要聆听，给它一个机会，过后再去思考。但是发生了什么？我在说着这个，而你在内在重复的是别的。停下那个录音带，停下所有的老带子，否则你无法理解我，理解我所说的。实际上我说的不多，相反，我在这里，我说话只是和你在一起的一种方法。所以如果你将你的观念稍微放到一边…我没有说永远抛弃它们，只是把它们放在一边，听我讲，然后如果你觉得它们更好的话，就再把它们拿起来，但是不要混为一谈。
讲一则趣闻，一个犹太人，一个很老的男人，来美国看他儿子。他惊讶地发现那个年轻人并没有遵守犹太教的法典。“你的意思是，”他问：“你没有遵守饮食的戒律？”“爸爸，我在餐厅里吃饭，很难守戒。”“最起码，你还守圣日吗？”“对不起，爸爸，在美国那样做很难。”“告诉我，儿子，”那个老人冷笑着说：“你还割包皮吗？”这就是旧有的头脑如何继续运作的。把它放在一边，只有那样你才能理解我，否则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