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闲话

    如果把闲聊从社交互动中剔除,似乎就只剩下尴尬的沉默了。那么社交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这个问题来自一个女人。女人与闲聊共存,男人有很多其他事做,闲聊不是全部,女人没有别的事可做,他只有闲聊。真的很难想象,所有的闲聊都没有后会剩下什么?这个问题是对的,它来自德瓦.理查,她说:“那会只剩下尴尬的沉默。”你为什么会对沉默觉得不适?它为何如此尴尬?那是真的,她的观察是正确的,你总是会感觉到尴尬,每个人都知道。如果你和某个人坐在一起,而你却无话可说,那一个人就会开始感觉到尴尬。人会没话找话,所以人们会谈论天气、气候……毫无用处的东西。他们都知道外面在下雨,所以意义何在?或者说那是一个美好的早上,意义何在?我听说穆拉.纳斯鲁丁和一个朋友坐火车旅行,两天来没有说过一句话。第三天那个朋友终于鼓起勇气,说今天早上天气不错。“谁说天气不好了?”穆拉答道:“谁说天气不好了?”沉默之所以尴尬是因为我们已经完全忘记了宁静的维度。无论何时我们沉默,它似乎就是空的,没有充满光芒、存在。当我们谈话,就有了某些东西。当我们不交谈那就只是缺乏交谈。我们的沉默只是缺乏交谈,那就是为什么尴尬的原因。空洞的……甚至没有一个词语来填充。一个人感觉很贫乏、卡住了。但是如果你真的知道如何成为宁静的,那么就不会尴尬或是不适。有时候它也会发生在你的生命中,那些时刻是罕有的,而一个人倾向于忘记它们,因为它们不适合你的主要模式。有时候,和一个朋友坐在一起,没有交谈,你们只是享受彼此的存在。那不尴尬,那很满足,不会不适,实际上那种时刻交谈将会令人不适,那将会打扰到流动在两人之间的音乐。那会是一种打扰、一种干涉。如果你们交谈……你爱一个女人,你们握着彼此的手坐在沙滩上,或是坐在河岸上,或是看着星星……每个人一定都经历过一些沉默交流的时刻,它表达出你的心声,胜过任何语言。当某些东西在两颗心之间传递,当某些能量被从一极转变到另外一极——从阴到阳,从阳到阴——突然间你感觉到了一种非语言的联系,存在性的联系;突然间你感觉到你们已经变成了用同样节奏震动着的同一个能量……一起呼吸,一起存在,融入彼此,那么沉默就不会不适。它极其温暖,并不冰冷,你没有错过交谈,实际上,如果此时有人开始讲话你会感到被冒犯,那会是一种亵渎。但我们都失去了那个维度,我们不知道如何成为沉默的,我们只知道如何交谈。我们一直被训练交谈,父母、学校、中学、大学,它们都训练我们交谈。而那些能够很有技巧地交谈的人会变得非常重要,实际上,谈话似乎是最伟大的艺术。如果你无法交谈,你将永远无法成为社会的一员,如果你无法很好地交谈,你将永远无法成名。诗人、牧师、政客,所有那些变得重要、举足轻重的人,都是真正优秀的话术者。社会只知道一种交流方式,那就是交谈,而另一种方式完全丢失了。

    我不反对交谈,怎么会呢?那会是反对我自己。我不反对交谈,但如果你不知道沉默的维度,那么你的交谈将会是空洞的。你的谈话只会是僵死的语言,你的语言只会像是一列拉着枯木的火车。如果你知道宁静的领域,那你的话语会变成活的,因为有些属于你宁静的东西会被话语携带,当你的话语携带着某些你最内在宁静的品质,被其深深浸润时,当某些属于那个宁静的芬芳随着话语飘向你时,只有那时话语才是有意义的,有价值的,否则它们毫无意义,否则它们只是胡言乱语。两者我都喜欢,我没有告诉你说要变得木讷,不要和任何人说话,我告诉你的是,有时候要变得如此沉默,好让你有话可说。变得如此宁静,好让你能够经历某些可以被传达的东西。不然你要传达什么?成为沉默的,享受沉默,然后感觉沉默如同在场,而不是缺席。沉默是你的觉知、你的存在的在场,用你自己的存在、光芒填满你的沉默,然后感觉它是积极的现象,不要把它看做言语的缺席。它不是缺席,如果你能够积极地沉默,如果你能够享受它,如果你能够享用它,那你将会受益匪浅。而且不仅是你,还有那些和你有接触的人,他们也会受益良多。当沉默的时机来临,沉默地和他们在一起。有些时刻谈话是危险的,那时沉默是金;有些时刻谈话是美的,它是诗,它是表达。但总是要记住,首先你必需有东西去表达,而要那样你就需要宁静,宁静会给予你诗,语言可以将诗转达给别人。在你平凡的生命中找到一些宁静的特别时刻,坐在河岸边的树下,或者只是坐在你的房间里什么也不做,只是坐着,感受宁静,珍视它、品尝它,受它滋养,让它满溢。如果有头脑中满是话语的人经过,甚至是他也会感受到宁静的微风拂面而过……。那就是你坐在一个师父身边所发生的事情,他的宁静具有感染性,就像春风,围绕着你翩翩起舞,抚平你、安慰你、温暖你,让你更加鲜活,让你感觉被爱,被照顾……就好像母亲在唱着摇篮曲。在与师父的亲近中,在布道中,那才是真正的东西——有些东西开始发生在两个能量之间。师父就像瀑布一样洒落进你里边……巨大的宁静。他的宁静让你变得宁静,你第一次对宁静是什么有了些许的瞥见,然后你有了某些东西要说,有了某些要为之歌唱的东西,某些要为之起舞的东西。我不反对谈话,但你的谈话不应该是空洞的。我甚至不反对说闲话,因为我自己也讲了很多。但是让你的流言蜚语也具有创造性,而不是毁灭性。让你的流言蜚语也具有诗的品质和创造性。说关于上帝的闲话,什么是《福音书》?是关于上帝的流言蜚语,关于真实的流言蜚语,关于美的流言蜚语,关于优雅、壮丽的流言蜚语,是关于围绕着你的奇迹,关于未知的流言蜚语。你用流言来做了什么?非常破坏性的,人们只是把流言作为毁掉别人、伤害别人的工具。不要如此好斗,那么流言蜚语并没有什么错。所有关于耶稣的寓言都是流言,所有关于马哈维亚和佛陀的故事都是流言,所有印度教《往世书》里的故事都是极其美丽的流言。它们无法证实,它们已经做到了说闲话的极致,达到了流言蜚语的顶峰。西方人无法理解,他们认为这些只是神话、故事,是不真实的。那不是重点,谁说它们是真实的了?它们比真实更真,它们不仅是真实的,它们是在用美的语言说出真实,好让那些无法理解真实的人,甚至是他们也能够理解。它们是宇宙的流言,它们是某种超越已知、超越语言、超越表达的指示,它们是指向那难以言表之物的手指。

   “如果把闲聊从社交互动中剔除,似乎就只剩下尴尬的沉默了。”现在情况会是如此,因为你们的社交不是别的,只是说闲话,批评、诽谤。你们的社交不是别的,只是微妙的暴力。如果闲聊继续下去,你就不知道如何成为宁静的,那将会是不舒适的,将会是尴尬的。首先学习如何成为沉默的,向树木和岩石学习,它们是沉默的,而它们根本不会尴尬。向星星学习,它们是沉默的,根本不尴尬。学习什么是积极的沉默,成为静心的,宁静将会来到你身上。然后渐渐地停止破坏性的闲话,去说一些美好事物的闲话,去说一些真正重要的东西的闲话,让你的闲话也成为某些无法言说的东西的一种表达。当然,你将永远不会感到尴尬,你的社交将不会只是一种无能的姿势,它将会成为真正的交流。我听说穆拉.纳斯鲁丁的妻子告诫他,别再大肆渲染“那条跑掉的鱼”的故事了,并说如果他下次在朋友面前再这么做,她就会咳嗽一声作为提醒。不久后,几位朋友来访。纳斯鲁丁规矩了一段时间后,突然说道:“上周我钓到了一条鱼,足足有六英尺长。”就在这时,妻子大声咳嗽了一声。纳斯鲁丁接着说道:“不过,只有半英寸宽。”我没有说要突然改变,慢慢来。我没有说要戏剧性地转变,首先学习沉默,然后学习什么是美的流言,嗯?然后开始练习,不仅是你会受益,别人也会因此受益。所有美丽的诗都是流言,所有美的故事都是闲谈,要讲述美的故事,创造美的故事,要有一点点创造力,正是那样的讲述会改变你和别人的关系。你们的关系将不会是表面上的,它会变成真正的亲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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