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知识
我所爱的人,人类的头脑状态就像一个被扰动的蜂窝一样,许多的想法一直在嗡嗡叫着。因为被这些思想所围绕,所以人活在忧虑、紧张与烦恼当中。要认识与了解生命,头脑需要像平静无波的湖泊一样安静;要熟悉生命,头脑需要像没有灰尘的镜子一样干净。你有一个像蜂窝一样的头脑,它既不是一面镜子也不是一个平静的湖泊。如果你认为你可以用这样的头脑来了解、达到或变成某些东西,那你就错了,从这个持续的思想流动中脱离出来是绝对有必要的。
让许多想法到处嗡嗡叫不是一种健康的象征,那是一种病态头脑的象征。当一个人的头脑是完全纯净的时候、当它是健康的时候,那么想法就消失了,意识留下来而想法消失了。当头脑生病与不健康的时候,那么意识就消失,而只有一群想法留下来。你活在一群想法当中,从早到晚、从晚到早、从出生到死亡,你都活在一群想法当中。你要如何脱离这一群想法呢?我今天早上要讲一些关于这一点的事情,有人问了一些关于我讲过的东西的问题,我现在会回答那些问题。
第一件事就是脱离想法,其实这是第二步,第一步是一开始就不要创造一群想法。如果你一方面一直在收集想法,而另一方面又试着脱离想法,你会怎么处理呢?如果你不想要树叶,而你又一直在对树根浇水,那么你怎么能够摆脱掉这些树叶呢?因为你在对树根浇水,所以你似乎没有了解到在树根与树叶之间有一种关系,一种很深的关系。树根与树叶之间似乎是分开的,但是树叶并没有从树根分开,而且给予树根的水分会一路直达到树叶。所以你收集了许多想法并且对它们的树根浇水,然后当这些想法让头脑觉得非常不自在与受打扰的时候,你就会想要找到让它们安静的方法。但是要让树停止长树叶,你就必须停止对树根浇水。你应该要了解你是如何灌溉你想法的树根,如果你了解这一点,你就可以停止做它,那么不用多久树叶就会枯死了。你是如何灌溉你想法的树根呢?几千年以来人类一直有一种幻觉,那就是他可以借着累积别人的想法来得到知识。这绝对是虚假与错误的,没有人曾经能够借着累积别人的想法来得到知识。知识来自于内在,而想法来自于外在。知识是你的,而想法总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借来的。知识是你存在的悸动,那是隐藏在你内在的东西的浮现。想法是一种对别人说过的话的收集,你可以从《吉踏经》、《可兰经》、《圣经》或任何的导师以及宗教领袖当中收集它们。不论你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那都不会变成你的知识,那只会变成你隐藏你的无知的方法与手段。当一个人的无知被隐藏了,他就绝对无法得到知识。因为你认为这就是你的知识,你就整个人都执着于它。你执着于你的想法,你不够勇敢,所以你不敢抛弃它们。你支持它们,因为你认为它们是你的知识,而如果你失去它们,你就会变得无知。但是要记住无论你多执着于你的想法,你也不会经由这些想法而变成一个有知识的人。
当有人在挖井的时候,他首先要把土壤和石头取出来,然后水才会从井的旁边渗进来填满它。水已经在那里了,它不需要从别的地方被运过来,只有一些石头和几层土壤必须被移开。有一些阻碍、一些障碍物,一旦它们被移开,水就出现了。不需要把水运到井里,它已经在那里了,只有一些阻碍必须被移开。知识已经出现于内在,它不需要从别的地方取得它。它的泉源是隐藏于内在的,只是在中间的障碍物——石头和土壤——必须借着挖掘而被移开,然后知识的泉源就会开始出现。但是一个人可以挖一口井,也可以造一座池子。造一座池子是不一样的,要造池子,你并不需要去寻找自然的水源。造一座池子与挖一口井的方法是完全相反的。造一座池子你不需要挖掉石头与土壤,你必须把它们从别的地方运过来,然后做成一面墙。而当这面墙盖好以后水并不会自己来,你必须从别人的井里拿水过来,然后倒在这座池子里。在表面上,一座池子看起来像是一口井,它看起来是一口井,你可以在池子中看到水,而你也可以在井里看到水,但是井与池子的差别就像天与地的差别一样,第一个差别就是池子没有属于自己的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种渴会被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解除。在池子中不论有什么都是借来的,它很快就会变得陈腐与停滞,因为借来的东西都不是活的、那是死的。池子中的水会变得停滞、腐烂,然后很快的会开始变臭。但是一口井有它自己的水源,它的水从来不会停滞,一口井有它自己的正在流动的来源。发生在池子与井的是两件不同的事,池子害怕有人会把它的水拿走,因为如果水流出去了,它就会变得空虚。而井想要某人带走它的水,如此才会有更多新鲜的水可以注入它,它才会变得更新鲜与活跃。一口井会呼喊:“带走我的水,我想要分享它。”而一座池子会呼喊:“走开,别碰我的水,别带走我的水!”池子想要有水的人带水来,并且把水倒进来,然后它的财富才能够成长。但是如果某人有水桶的话,井会想要人们带走一些水,如此一来它就可以摆脱掉那些死水而得到新鲜的水。一口井想要分享,一座池子想要聚藏。一口井拥有一些通往海洋的水道,一口井似乎是微小的,但是在深处它是通往无限的。而一座池子不管它看起来有多大,它和任何人都没有关连,它停留在它自己身上,而且它是封闭的,它没有水道,它没有办法与存在连结。如果有人去找池子讲大海的事情,池子会大笑然后说:“没有海洋这种东西,每件东西都是一座池塘,世上并没有海洋。”池塘并不知道海洋的事。但是如果有人称赞井的美好的时候,井会说:“有什么是我的?每件东西都是来自于海洋,我是什么?不管有什么东西来到我身上,都是由遥远的地方与别的东西连结而来的。”井无法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我”、无法有任何属于“我是”的感觉,但是池塘有自我以及“我是”的感觉。有趣的是井是非常大的而池塘是非常小的,井有自己的财产而池塘却没有。
人的头脑可以变成井或池塘,人的头脑只能够演化成这两种状态,而一个头脑变成池塘的人渐渐的就会发疯。你们的头脑都变成了池塘,你们没有挖井,却挖了池塘,你从全世界收集了许多东西,你从书本、经典、教导中收集了许多东西,然后你认为你变得很有学问。你犯了和池塘一样的错,池塘认为自己是一口井,会造成这种幻觉是因为你看到两者里面都有水。你可以在学者、教师以及有意识的人身上找到知识,但是学者是池塘而有意识的人是井。在他们之间有很大的不同,你无法想象这种差别有多么深远。学者的知识是借来的、陈腐的、腐烂的,世界上的麻烦都是学者的知识所造成的。他们的战争就是印度教与回教的战争,那是学者的战争;耆那教与印度教之间的对立就是学者间的对立,那是学者的对立,那是腐烂的、借来的、陈腐的头脑的对立。全世界的麻烦都是因为头脑已经变成了池塘而造成的,否则世界上只会有人类存在,没有人会是基督徒、印度教徒、回教徒、耆那教徒,这些都是池塘的标签而已。池塘给自己贴标签,标示它的水是从哪一个井来的,有人从《吉踏经》取水,所以他是印度教徒;有人从《可兰经》取水,所以他是回教徒。一个有意识的人不会从别人那里取水,水会由他的内在冒出来。那是来自于存在的,所以他既不可能是印度教徒、回教徒,也不可能是基督教徒。有意识的人无法属于任何教派,但是一个学者无法没有教派而存在,当你找到一个学者的时候,你也会发现他是属于某个教派的。
你们已经让头脑变成了陈腐的、借来的东西,然后你就执着于它。就如我所说的,池塘会喊着:“不要把我的水拿走!如果没有水,那么我就会变得空虚,我的内在不会有东西留下来,我的财富是借来的,所以不应该被拿走。”记住,当你用它的时候会减少的财产是借来的、虚假的,而当你用的时候会增加的财产是真实的。会因为分享而用尽的财产不是财产,那只是一种累积。只有会因为分享而增加的财产才是真正的财产。因此,财产的本质正是如此,所以它会在被分享的时候增加。若它在分享的时候减少了,那它就不是财产了。那么,害怕财产会由于分享而消失的人,也一定会非常小心照顾他的财产。所以所有借来的财产都会发生问题,因为那从来不是真的,它会消失,所以恐惧会出现,所以你就更紧紧的执着于借来的财产。你紧紧的执着于你的想法,你比关心生命还关心你的想法,所有在你头脑中累积的垃圾不是偶然出现的,你已经安置了、收集了它,然后你照顾它。所以如果你认为知识是由想法的累积当中出现,那你就绝对无法脱离它们。你怎么能得到自由呢?那就像剪掉叶子然后又对根部浇水一样,自由是无法发生的。
所以你必须了解的第一件事就是:知识与你收集的想法是两回事。从别人那里得到或借来的想法并不是知识,从别的来源得到的想法并不会让一个人得到真理、或了解自己。这种知识是假的,它是假的知识,它创造了一种你已经得到知识的幻觉,但是事实上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仍然是无知的。这种情况就像某人读了许多关于游泳的书,并且从中学到了许多东西,如果他必须做关于游泳的演讲、或写一本关于游泳的书,他都做得到,但是如果有人把他推到河里,却会显示出其实他是不会游泳的。他已经研读了所有关于游泳的东西、他知道所有的理论,但是实际上他却不会游泳。从前有一位叫那斯鲁丁的回教学者,有一次,当他坐在一艘船上过河时,他在途中与船夫聊了起来。那斯鲁丁被众人认为他是一个非常有知识的人,有知识的人如果找到了可以证明别人的无知的机会,他们绝对不会放过。那斯鲁丁问船夫:“你知道如何阅读吗?”船夫说:“不,我知道如何讲话,但是我不知道任何关于阅读与写作的事情。”那斯鲁丁说:“你人生的四分之一已经被浪费掉了,因为如果你不知道如何阅读的话,你怎么可能在生命中得到任何知识呢?真傻!怎么可能有人不读书而得到知识呢?”但是船夫静静的笑着……。然后船又走了一阵子,那斯鲁丁又问:“你知道任何关于数学的事吗?”船夫说:“不,我完全不懂数学,我只会数我的手指头。”那斯鲁丁说:“你人生的另一个四分之一也被浪费掉了,因为不懂数学的人、不会算数的人,是无法赚太多钱的。他怎么能赚钱呢?一个人要赚钱就需要知道如何算钱。但是你怎么赚得到钱呢?你一半的人生都浪费掉了。”然后一场暴风、狂风出现,这艘船翻了过去并且开始下沉。船夫说:“你会游泳吗?”斯鲁丁大喊:”“我不会游泳!”船夫说:“你的一生都浪费掉了,我要走了,我不懂数学,也不懂阅读,但是我会游泳,所以我要走了,你的一生已经浪费掉了。”有一些生命中的真理只能自己去了解,无法从书本与经典当中去了解它们。灵魂的真理、或是存在的真理,只能自己去了解,没有其它的方式。
这些被写在经典中的东西,我们可以阅读它们、了解它们、记忆它们、学习它们,我们可以对别人讲述这些东西,但是经由这些东西并不会得到知识,那只是无知的象征。一个有意识而且清醒的人不会受限于这种“知识”,收集更多的东西对他来说并不是问题,他了解自己。有了那种自我了解,头脑就不会像个蜂窝一样,它是一面镜子、一座平静的湖。你的头脑是思想在嗡嗡叫着的蜂窝,你一直在饲养它们,因为你认为它们是知识。你在家里为它们准备了空间,你让他们住了下来。你让你的头脑变成了一间旅舍,不管是谁,只要他穿着知识的外衣来都可以住下来,他就有住下来的权利。而旅馆中的人增加与成长得如此的快速,以至于很难决定谁是主人。那些客人吵得要命,以至于吵得最大声的人变成了主人,然后你不知道谁是真正的主人。每个想法都喊着他是主人,所以在这间拥挤的旅馆中已经不可能知道谁是真正的主人了。没有一个想法想离开,当你邀请一个人留下的时候你怎么能让他离开呢?邀请客人很容易,但是要摆脱他就不容易了。几千年来这些客人一直盘据在人的头脑中,如果我要你今天就向他们道别,你也无法轻易的摆脱它们。但是如果你了解幻觉的本性,那就有可能摆脱它们。你珍藏这些想法,因为在你的幻觉中它们是知识。所以要了解的第一件事就是所有从别人那里借来的想法都是无用的,如果你可以明白这一点,那么你就切断了你收集的那些想法的根,你已经停止对根部浇水。
一个老圣者与他年轻的弟子正在穿越丛林,夜晚来临而天色开始变暗。老圣者问年轻的弟子:“你认为这条路有危险吗?这条路通往茂密的丛林,而天色正要变暗,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这个年轻的弟子非常惊讶,因为害怕这种问题不应该出现在出家人身上。不管黑夜或白天、不管丛林或市场,对一个出家人来说会感到害怕是令人吃惊的,而这个老人从来不曾害怕过,他今天怎么了?他为什么害怕?一定有某些地方不对劲。他们又往前走了一点,而天也变得更黑了。这个老人又问:“有没有令人担心的东西呢?我们会很快的到达镇上吗?还有多远?”然后他们停在一口井的旁边洗手和洗脸。老人把一只袋子放在年轻人的肩上然后说:“小心保管它。”年轻人想:“袋子中一定有东西,否则他不会有害怕或保管的问题。”对出家人来说甚至保管东西都是很奇怪的,那样的话就没必要变成出家人了,因为有东西要照顾的人是在家人,出家人有什么需要照顾的东西呢?这个老人开始洗脸,所以年轻人就把袋子打开,然后他看到袋子里有金块,于是他了解了老人恐惧的原因。他把金块丢到森林里,然后拿了一块同样重量的石头放进袋子里。老人洗完脸后很快的回来了,他很快的拿起袋子、感觉它的重量、然后把袋子放在肩膀上继续走下去。在走了一段路后老人又说:“天已经暗了,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这里有没有危险?”年轻人说:“别害怕。我已经把恐惧丢掉了。”这个老人非常震惊,他马上看到袋子里放的不是金块而是石头,他当场呆立了一阵子,然后他开始笑并且说:“我是一个白痴,我一直带着一块石头,然而我却在害怕,因为我以为那是一块金子。”当他了解他一直带着一块石头时,他就把石头丢掉,然后对年轻人说:“今晚我们就在这里睡觉,因为在黑暗中很难找到路。”那一夜他们在森林里睡得很安详。如果你认为你的想法与观念都是金块,你就会仔细的照顾它们,然后对它们非常执着。但是我要告诉你它们并不是金块,它们只是非常重的石头。你认为是知识的东西一点也不是知识,它不是金块,它绝对是一块石头。从别人那里得到的知识只是一块石头,只有来自于你内在的知识才是金块。你发现你袋子里装的是石头的那一天,就是这件事情结束的那一天,于是就不会有丢掉石头的困难了。丢掉垃圾并不难,但是丢掉金块很难。只要你还是觉得思想就是知识,你就无法丢掉它们,然后你的头脑会保持烦躁。你也许试了许多要让它安静的方法,但是它们都不会有效果。在内心深处你仍然想要保留这些想法,因为你认为它们是知识。生命中最大的困难来自于误解事情,然后各种麻烦事都会出现。如果有人把石头当作金块,那么问题就开始产生了;如果有人了解石头是石头,那么问题就结束了。
所以在你想法中的宝藏并不是真正的宝藏,你必须了解这个事实。但是要如何了解它呢?你会因为我这样说而了解吗?如果你因为我这样说而了解,那么这种了解也是借来的,它将是无用的。我说它是如此并不会对你自己的了解造成问题,你必须自己去看、去寻找、去认识。如果这个年轻人对老人说:“继续走,不用担心,在你袋子里的不是金块而是石头。”直到老人亲眼看见以前,他并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如果这个年轻人只是这样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他只会嘲笑这个年轻人,并且认为他只是个小孩、他是无知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或者他会相信并接受他的话,但是他的接受将会是虚假的,在内心深处他还是会有想保护金块的想法,只有他自己亲眼看见才会有所不同。所以你需要看看你头脑的袋子里是否你认为是知识的东西是真正的知识,还是只是收集来的垃圾。你收集了《吉踏经》的经文、《吠陀经》的描述、马哈维拉与佛陀的文字,然后你一直在背诵它们、思考它们、在它们里面寻找意义。你继续阅读并且写下关于它们的评论,然后与别人讨论它们,而疯狂就这样被制造出来了。真正的知识与这种疯狂没有关连,做这种事并不会让你的生命中出现火焰、光明。而借着收集这种垃圾你将会创造出幻象,你会觉得你得到了丰富的知识、你是一个伟大的师父、你拥有许多东西、你的仓库已经满了,然后你就会像这样的活着并且摧毁你的生命。
一位年轻的僧侣到一间寺院住了下来,他想要待在一位年老圣者的身边,但是过了几天之后他觉得这个老人什么也不知道。每天听着同样的事情,他觉得已经够了,他认为他应该离开这间寺院,然后再去别的地方找别的师父,这里不适合他。但是在他要离开的那一天,另一位僧侣来拜访这座寺院。当晚这座寺院的人都聚集起来谈论事情,这位新来的僧侣知道许多事,他对事情的看法非常微妙与敏锐、也非常深刻与强烈,这个年轻的僧侣认为这才是一个师父应该有的样子。在两个小时之中这位新来的僧侣记下了所有人的名字,年轻的僧侣认为老师父一定很痛苦而且会很沮丧,因为他那么老却还没有学到任何东西,而这个新来的人却知道得那么多。在两个小时之后,当谈话节束时,这位来访的僧侣看着老师父然后说:“我讲的话怎样?”老人说:“我讲的话?你是在讲话没错,但是都不是属于你自己的东西,我在注意听你说的话,但是你什么都没说。”这位来访的僧侣说:“如果那不是我在说,那么刚才两个小时是谁在说话?”老人说:“如果你要我说出最真诚的意见,那么其实是书本与经典在你里面讲话,而你什么都没讲。你甚至一个字都没说,你是在丢出、吐出你所收集的东西。而因为你的呕吐,我想你恐怕是一个有病的人,这两个小时里你一直在吐你肚子里收集的东西,而你把这整个房间弄得又脏又臭。我闻不到一丝知识的芬芳,因为任何由外界得到的东西又被吐出来一定会有呕吐的臭味。你并没有说出任何东西,没有一个字是属于你自己的。”听了老人的话之后,年轻的僧侣决定留下来。从那一天开始,他了解到世上还有不同种类的知识。
一种是从外界收集而来的知识,而另一种则是从内在出现的了解。我们从外界收集的东西会变成一种束缚,它不会带给我们自由,我们只会由来自内在的东西得到自由。所以首先要向内看的事情是:你真的知道你所知道的东西吗?你需要去质询你知道的每一个想法与每一个字,你真的知道吗?而如果回答是:“我不知道。”那么你生命中所有的金块都慢慢的会变成石头,你可以欺骗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但是却不可能欺骗你自己。没有人可以欺骗自己,你不知道的东西你就是不知道。如果我问你:“你知道真理吗?”而如果你点头说:“我知道。”那么你就不够真诚。在心里问你自己:“我知道真理吗?或者我只是接受我听到的东西而已呢?如果我不知道,那么这种真理是一文不值的,我不知道的东西怎么可能改变我的一生呢?只有我知道的真理才可以在我的生命中变成一场革命。我不知道的真理是一文不值的,它是假的。那完全不是真理,那全都是借来的,而且它将不会在我的生命中造成任何改变。”那就像我问你:“你了解你的灵魂吗?”然后你会回答:“是的,因为我已经在书上读过了,而我们寺院中的僧侣也教导我们灵魂是存在的。”人类会像鹦鹉一样记忆别人教他的东西,但是这种记忆与真知无关。如果你生在印度教家庭中你会变成一种鹦鹉,如果你生在耆那教家庭中你会变成另一种鹦鹉,如果你生在回教家庭中你又会变成第三种鹦鹉,但是在每一种状况中你都会变成一只鹦鹉。别人教你的,你就会继续反复的念一辈子。因为有那么多的鹦鹉围绕在你身边,没有人会抗拒、没有人会争论。这些鹦鹉都会点着头说:“你完全正确。”因为他们学过的东西和你学过的一样。在宗教会议中,宗教领袖们在教导着人们,而每个人都点着头,并且完全同意他们说的话,因为宗教领袖们学过的东西人们也已经学过了。然后他们都认为他们已经学过了,他们都点头同意:“是的,这些话完全正确,同样的东西也写在我们的书上,我们也读过同样的东西。”全人类都已经被知识所欺骗,这种欺骗是一种对付人类的阴谋。这些知识必须被清理并且丢掉,只有那样你才可以在你经验了存在、看到了灵魂火焰的状态下变得敞开。带着虚假的知识这种事是不可能的,虚假的知识不是光,屋子是黑暗的、灯还没有点亮,但是人们正在互相说服与解释说灯已经点亮了。在一次又一次的听到这种话之后,你也会开始说灯已经点亮了。因为在内在的某处存在着恐惧,别人说如果你没有看到点亮的灯光你就会下地狱。他们说他们可以看到发亮的灯光,所以,渐渐的你也会开始看到它。
从前有一位伟大的国王,一天早上一位神秘的陌生人跑来对他说:“你现在已经征服了全世界,所以人类的衣服配不上你,我会拿神的衣服给你。”这个国王的头脑变得贪婪,他的理智正在说:“神怎么能够有衣服呢?”理智甚至会怀疑神的存在,但是他是贪婪的,因为他认为也许在某处是有神的,如果他得到神的衣服那么他就是地球上、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穿神的衣服的人。而这个人怎么能够欺骗他呢?他是一个伟大的皇帝,他拥有数不清的钱,就算这个人向他要几千块卢比都没有关系。他问这个人:“好吧,那要花多少钱?”这个人说:“它至少价值一千万卢比,因为要找到神我必须要付一大笔贿赂的钱。不只是人会收取贿赂,神也是非常狡诈的,他们也会收取贿赂。一个人类会收少量的钱,他是贫穷的,但是神不会收小钱。只有大笔的钱他们才会看上眼,否则他们连看都不看一眼,所以那是很困难的,至少需要一千万卢比。”国王说:“好吧,没问题,但是要记住,如果你欺骗我那么你将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从今天开始武装警卫会守在你的屋子周围。”这个人拿了一千万卢比,然后他的屋子由警卫看守着。附近的人们都很惊讶,他们无法相信这种事,他们想着:“神在哪里?他们的天堂又在哪里?这个人似乎哪里也不去。”他留在屋子里面,然后他告诉每个人:“在六个月之后我会给你们看神的衣服。”每个人都很怀疑,但是国王不担心,因为这个人正由他的警卫看守着,他无法逃走,他也无法骗人。但是这个人比国王更聪明,六个月之后他从屋子走出来,他拿了一个非常美丽的盒子然后对守卫说:“我们去皇宫吧!今天就是衣服送来的日子。”整个首都挤满了人,来自远方的国王与皇帝们都来看这件衣服,为此也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这个人带着盒子进入宫廷中,所以没有理由怀疑他了。他把盒子放下来,然后打开盖子,把他的手放进去,又两手空空拿出来对国王说:“拿着这条头巾。”国王看了看然后说:“我看不到头巾,你的手是空的。”这个人马上说:“让我提醒你一件事,神曾经说过只有在一个人是他父亲的亲生儿子的时候他才看得到这头巾与衣服,现在你看到了吗?”国王说:“我当然看得到。”并没有头巾,这个人的手是空的,但是所有的朝臣都开始鼓掌。他们也看不到头巾,但是他们开始说:“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的头巾,这条头巾是很美的、独一无二的、奇妙的,没有人曾经看过这种头巾。”当所有的朝臣都开始说这条头巾很美的时候,这个国王陷入了困境。然后这个人说:“现在脱下你的头巾然后换上这一条。”国王拿下了他的头巾然后换上不存在的头巾。如果只有头巾还好,但是国王很快的遇上了真正的麻烦,首先他的外套被脱掉,然后是衬衫,最后他必须脱掉他的内衣。国王变成赤裸的,但是所有的朝臣都在说:“这衣服真美!真奇妙!我们从来没有看过这种衣服。”每个朝臣都必须讲得非常大声,要不然别人会认为他们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当全部的群众都在谈论这件衣服时,每个人都在想着是他们的眼睛有问题、还是他们的父亲有问题。“如果全部的人都在谈论这件衣服,那么他们一定是对的,那么多人是不可能有错的,他们是大多数的人。当每个人都说同样的事情时那一定是对的。”这就是民主:是每个人都同意的事情。 “那么多人都同意了,他们不可能是错的。”所以每个人都认为只有他一个人是错的,如果他保持沉默那么人们会认为他看不到衣服。国王开始害怕了,他应该脱下最后一件衣服吗?一方面他害怕整个朝廷的人都看到他赤裸裸的样子,另一方面他又怕全世界知道他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那样会令他更为难。那真是进退两难!所以最后似乎还是接受脱光衣服的事实,至少还可以保住他父亲的名誉,他的王朝也不会蒙羞。他想:“顶多被人看到我赤裸的样子,那又怎样呢?而且,每个人都在为这件衣服欢呼,他们也许是对的。这件衣服也许真的存在、而只有我无法看到它而已。”所以为了避免让事情变得复杂化,他脱下了最后一件衣服然后赤裸裸的站着。然后人们说:“哦,国王!神的衣服是第一次降临到地球上,你应该举办游行然后在马车上绕城市一周才对。”国王变得很害怕,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当人犯下第一步的错时,后面几步就很难停下来了,要回头已经太难了。如果一个人在第一步不诚实,那么他接下来的几步会变得越来越虚伪,对他而言要知道在何处回头是很难的,因为每一步都与其它步骤有关连。所以国王陷入了困境,他无法拒绝,他被带上马车游街示众……。你也许也在那里,因为那个城里面有很多人,每一个人都看到这场游行,所以你也许也曾经在那里赞美那件衣服。没有人想错过这个机会,所有人都大声赞美这件衣服、说这件衣服很美。只有一个坐在父亲肩上的小孩说:“爸爸,国王好像没有穿衣服。”他的父亲说:“你这白痴,小声一点!你还小,你还没经验,当你有经验时你就会看到衣服了,我就看得到衣服。”小孩有时候会讲出真理,但是年纪大的人不会称赞他们,因为年纪大的人更有经验,而经验是非常危险的东西。因为他的经验,所以这个父亲说:“小声一点!当你有经验时你就会看到衣服了。我们都看得到,你难道认为我们都疯了吗?”有时候小孩会说:“我在神像上面看不到神。”然后年纪大的人会说:“小声一点!我们都看得到神,拉姆就站在那边,当你有经验的时候你也看得到他。”
人已经陷入了集体欺骗之中,当每个人都被同样的东西所欺骗时,要看清事实是很困难的。你必须找出知识的衣服、那个被认为是衣服的东西是不是真正的衣服,或者你是穿着看不见的衣服而赤裸裸的站着呢?你必须依据以下的衡量标准来测试你的每一个想法:“我了解这件事吗?”如果你不了解,那么与其紧握着虚假的知识,还不如准备去往地狱走。真诚的第一个条件就是一个人不论他不了解什么事,他就应该说他不了解它,否则这件事会变成伪善的开始。我们通常都无法看到大骗局,我们只能看见小骗局。如果一个人要向你骗取几卢比你就会注意到它,但是如果一个人双手合十站在神像前说着:“哦,上帝,哦,上主……。”他很清楚这座神像是由石头做成的,而其中并没有上帝、上主,那么就算这个人看起来似乎是真诚而且虔诚的,在这个地球上你也很难找到一个更不诚实、更伪善的人了。他完全是在骗人,他在说某种完全虚假的东西,而且他在内在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东西。但是他无法鼓起勇气去了解他所说的、所做的是什么。一个虔诚的人是一个体认到他知道的是什么、而他不知道的又是什么的人,这种体认就是要变成虔诚之人的第一步。一个虔诚之人不是一个说他了解神与灵魂的人、不是一个说他看过天堂与地狱的人。一个虔诚的人是一个说他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他是完全无知的:“我没有知识,我甚至不了解我自己,所以我又怎么能说我了解存在呢?我甚至不了解我家门前的石头,我又怎么能说我了解神性呢?生命是非常神秘、非常未知的,我不了解任何事,我是完全无知的。”如果你有成为无知的勇气以及接受自己的无知的勇气,那么你就可以开始上路、并且脱离思想的纠缠,否则你甚至无法开始。所以你要了解一件事:你是非常无知的,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好像了解的东西都是虚假的、借来的、陈腐的。它就像池塘,而不是像井一样。如果你想要为你的生命创造一口井,那么就必须脱离池塘的幻象。
现在有人问一个问题:“你教的东西与克里虚那穆提很像,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我没有看法,第一件事情是我不认识克里虚那穆提。第二点是如果在我说一些事情的时候,你把我跟别人做比较——那些我像的人、我不像的人——那么你就没办法听我讲话,你会把时间浪费在比较上面。
在两个人讲的话之间会有相似点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没有人是相似的。两片叶子是不相似的,两颗石头是不相似的。在某些话上面会有相似点,也许在某件事情上面会有表面上的相似,但是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的不同、如此的独一无二,所以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是完全相同的。如果你开始把我说的话与《吉踏经》、克里虚那穆提、拉玛克里虚那或马哈维亚比较,那你就没办法听我讲话,因为这些拉玛克里虚那、克里虚那穆提、马哈维亚的话会在中间创造出许多的麻烦,以至于我的话没办法传到你那里,在你我之间不会有直接的关系。所以我不知道,但是我的建议是不需要比较也不需要寻找相似点,那是没用的、无意义的,也没有人会因此而受益。
但是在你们的生命中已经形成了某种共通的习惯,其中一种习惯就是比较。你无法不比较而评估事情,如果你想要下评估,你无法想象没有了比较你该怎么办,而当你比较的时候错误就开始产生了。如果你把百合与玫瑰做比较,那么错误就产生了。百合就是百合,玫瑰就是玫瑰,而小草就是小草。玫瑰既不会比小草更高尚,也不会比小草更低下。小草独一无二的活着,玫瑰独一无二的活着。它们并不会更高尚或低下,它们并不会是相等或不相等的,每个人都像自己而不会像别人。如果你能明了事物的独立性、个体性、独一无二,你才会停止比较。但是你有比较的习惯,你甚至对小孩子互相比较。你说:“看,别的小孩比你跑得更远,你落后了。”你对这个小孩是不公平的,因为别的小孩是别的小孩,而这个小孩是这个小孩。两个人是不可能互相比较的,他们是完全不同的。对于他们的独一无二、他们的真实性来说,彼此之间是毫无关系的。你有比较的习惯,你的教育系统教导你要比较,你的思考系统涉入了比较。没有了比较,你就无法做评估。而其结果是你不会直接的了解任何人或任何的思想,有许多事情会介入其间。
所以我只能说这么多,我不知道克里虚那穆提与我之间有多相似,我没有比较过,而我也请你不要比较——不管是把我与别人做比较,或者是把任何人与别人做比较。这种比较会继续下去,马哈维亚与佛陀之间有多少相似点、耶稣基督与穆罕默德之间有多少相似点、克里虚那与拉玛之间有多少相似点?这些事都是愚蠢的!没有相似或不相似的问题,因为每个人都只是他自己而已。一个人与其它人是无关的,甚至说“不相似”都是荒谬的,因为如果没有“相似”那就不会有“不相似”的问题了。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自己,世界上没有相像的人、没有重复的事情、没有重复的经验。在生命中没有重复这种事情,生命会继续不断的创造独一无二的东西,所以不需要比较或评估。如果你在听克里虚那穆提讲话,你就需要直接的了解他;如果你在听我讲话,你就需要直接的听我讲话;如果你在听你的邻居讲话,你就需要直接的听他讲话;如果你在听你的妻子讲话,你就需要直接的听她讲话。如果有第三个人介入,就会开始产生问题与争吵,不需要第三个人介入,我们之间的接触与沟通应该是直接而且立即的。如果我站在一朵玫瑰花前面,如果我想起了我昨天看到的花朵,如果我开始想着这朵花和那些花有多相似,那么我对这朵花的观看将会停止。有一件事是很确定的:介入我与这朵花之间的那些花朵的阴影将不会让我看到这朵花。如果我想要看这朵我面前的花,那我就需要忘掉我以前看过的所有花朵,让它们介入将会对这朵花不公平。而也没有带着这朵花的记忆的必要,否则明天你看着另一朵花时,这一朵花又会介入了。
所以不要把克里虚那穆提带到这里来,也不要因为以前你听过我讲话,你就可以在你听别人讲话的时候使我介入你们之间,因为那会对那个人不公平。直接地看着生命,不需要使任何人介入其间,没有相等或是不相等的人,每个人都只能他自己而已。我希望每个人都变成他自己就好,每个人都应该做自己,这就是我视为生命基本规则的东西。但是直到目前为止你都还无法接受它,直到现在人类都还没准备好去接受每个个体本来的样子,你试着要让他变成别人——他应该像马哈维亚、像佛陀、像甘地,这是对每个人的个体性最直接的侮辱。当你对一个人说:“要像甘地一样。”你就大大的侮辱了他,因为他不是被生来当甘地的。一个甘地已经被生下来了,还要另一个甘地做什么?告诉这个人要变成甘地就是说他没有成为自己的权利,他只有成为别人的翻版、模仿别人的权利。他只能当翻版,他无法当原版,对这个人来说这是一种侮辱。所以我不会说每个人都应该像别人,我只会说每个人应该变成自己,那么这个世界就能够变成一个奇妙而美丽的世界。直到现在为止我们都只是试着把东西组织起来,好让每个人都像别人一样。那就是你比较、你思考、你寻找的原因。没有必要这么做,完全不需要以这样的方式思考。
如果对以上的谈话有任何问题,我们会在今天晚上讨论。让我再重复一次,我只告诉了你们一件事,一件非常基本的事:看看你们的知识,并且决定那是你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如果你看到那是属于别人的,那么它就是没有用处的。但是在你看到没有任何知识是属于你自己的那一天,从那一刻起你自己的知识之光就开始从你的内在出现,从那一刻起,革命就开始了。如果还有问题的话我们会在晚上讨论,下午的聚会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