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道的品质

   你说你的里面包含所有的对立面,所以你不否认你里面的罪人或者恨。在另一次演讲中,你说你不否认你里面的魔鬼,你是全然的,这使我非常困惑。我在你那里感到的只有广大的爱、慈悲和绝对的善良。你的魔鬼和你的恨在什么地方呢,它们在什么时候出现呢?

   当你是两者的时候,魔鬼就被神吸收了,它是它的一部分,实际上,这是内在的数学。如果你过一种部分的生活,你就是魔鬼,因为魔鬼无非是部分宣称自己是整体。部分宣称它是整体——这就是邪恶。当你接受它的时候,它就被整体吸收了。如果你跟它斗争,那么你就是跟自己斗争,你将永远保持分裂,在分裂中,魔鬼可以存在,它存在于分裂中。当你是整体的和全然的时候,它就无法存在了。当你是分裂的时候,它就存在于裂缝中,它在裂缝中生根,在两部分之间生根。当你接受每一样东西的时候,接受生命本然的整体的时候,没有拒绝,没有抛弃,没有咒骂——这是坏的而那是好的——当你接受生命本然的时候,不管它是什么,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当你接受它的全部的时候,魔鬼就消失了,它被上帝吸收了,它被神吸收了。

   魔鬼就是神,它的词意也是这样的,魔鬼和神来源于相同的词根,它们都来源于梵文的词根。魔鬼就是神,那是这个词的原本的意义。事情有一点走样了,但魔鬼的确是神,他必须被喊回来,而且你无法通过斗争把他喊回来。在斗争中,他会走得越来越远,你将永远漏掉一个部分,那个漏掉的部分不会让你安宁。它必须被喊回家,它必须被吸收到整体中去。如果你接受每一样东西,突然间,爱开花了,恨消失了。所以当我说接受恨的时候,我并不是说要恨,事实上,我正在砍断恨的根。当我说接受的时候,在那个接受中我正在砍断恨的根。如果你不接受,你就会保持恨,你的爱将缺少一些东西。这一点必须深深地理解,因为它不是一个玄学的问题,它是存在性的,每一个人的里面都有这个问题。你恨某一个人,当你恨的时候,你的里面发生什么了?恨是什么?你想对另一个人做什么?你想杀死他、毁灭他,你想把他扔得远远的,能扔多远就扔多远。你不想看见他,你不想让他靠近你。你希望他消失、再也不存在,所以你想杀死他、毁灭他。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想对他做什么呢?你希望他永永远远活着,永远不死,永远在你身边。你希望保护他、关心他,你无法相信你的爱会被任何东西毁灭,你希望你的爱人是不朽的。你看看这两种现象,它们是对立的。然而你感觉不到吗?它们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爱是创造的,恨是毁灭的。但是你观察过吗?没有毁灭就不可能有创造,除非毁灭是为了创造的,否则它就没有意义。所以现在如果你打算创造,你可以毁灭,没有问题。如果你打算建造一所更好的房子,你可以拆掉一所房子,没有人会说你在破坏。如果有可能形成一个更好的社会,你可以毁灭一个社会,你可以为了一种更好的道德毁灭一种道德──没有人会说你在破坏,因为你是为了创造而破坏的,没有毁灭就不可能有创造。毁灭被创造吸收了,那么它就是美丽的,那么它就是创造进程的一部分。然而你只是破坏,你破坏一个社会,但是你不知道下一步打算做什么,你的脑子里面没有创造的想法,你只是在享受破坏。你拆掉一所房子,你破坏一样东西,如果有人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直截了当地说:“我喜欢破坏!”那么你就是疯子,你的里面不正常——毁灭它本身已经变成整体了,它在试着宣称它是整体。当毁灭宣称它是整体的时候,它就是魔鬼,当毁灭是一个更大的整体——创造的一部分的时候,它就是神。

   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在很多很多情况下你也必然会恨他,但那是爱的一部分。一个父亲爱他的孩子,在很多情况下他也必然会生气,他会打孩子。而孩子从来不会被愤怒冒犯,从来不会。当你只是生气而没有任何原因的时候,当你破坏而没有任何原因的时候,孩子就被冒犯了。当一个孩子不理解为什么的时候,他就无法原谅你。如果他能够理解为什么——他打碎了一只钟,现在他知道父亲肯定要打他,而他接受它。事实上,如果父亲不打他的话,他就会怀着罪恶感,那是很有破坏性的。他将不断地害怕,某一天别人会知道他打碎了一只珍贵的手表、钟或者其它什么东西,罪恶感在那里,一个伤口在那里。他希望清洗它,他希望了结它,而唯一能够了结它的方法就是父亲发火,现在每样东西都平衡了。他做错事情,父亲发火了,他受到惩罚,事情了结了,他是干净的,现在他可以没有负担地活动了。在西方,由于本世纪的心理学家,在父母和孩子的关系中发生很多荒唐的事情。他们所教导的荒唐的事情之一就是:永远不要对你的孩子发火,永远不要打他,永远不要恨他。因为这个教导,父母变得害怕了,这是一件新鲜的事情。过去孩子总是害怕父母,但是现在美国的父母害怕孩子。孩子可能出现心理问题,他们的孩子可能发疯、发狂或者精神分裂、神经病、心理变态,将来可能发生一些事情,而他们对此负有责任。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什么呢?一个父亲,如果他爱孩子,又感到生气,那么他会怎么样呢?他会压制那个愤怒,而孩子永远无法原谅,因为当一个父亲压制愤怒的时候,他的愤怒就变冷了。试着理解这一点,每当愤怒是冷的,它就是魔鬼的;每当愤怒是热的,它就是上帝的。热的愤怒是美的、活的;冷的愤怒是死的、毒的。当一个父亲真的浑身冒汗、面红耳赤地打孩子,孩子知道父亲是爱他的,否则何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呢?但是当父亲是冷的、嘲讽的,而不是生气的,却以一种微妙的方式显示他的生气——以一种冷的方式,他行动的方式、他走进房间的方式、他对孩子视而不见的方式……这种冷淡显示父亲并不爱他,还没有爱到足以愤怒的地步。这种情况在西方除了造成代沟以外,没有别的。孩子我行我素,父母保持一种冷的、死的情感,禁锢的。他们之间出现很大的距离,没有交流,父亲不能和孩子交谈,因为他害怕如果他交谈了,真的交流了,变热了,他就会生气。所以最好不要交谈,避免这种境遇,不要交流。在西方,同样的情况发生在丈夫和妻子之间,现在它也发生在东方,因为事实上,东方正在消失。到本世纪末,整个世界都将成为西方。没有东方了,它将只存在于历史书籍和博物馆里,它将成为一种怀旧。东方正在消失,它在地理上还会存在,但是在人的意识里面,它将没有立足之地了。

   西方到底发生什么了?同样的情况,如果你爱你的妻子,你怎么能恨她呢?如果你爱你的妻子,你怎么能打她呢?如果她爱你,她就一天二十四小时地爱你、一直爱你,你在要求不可能的事情。在生命中,每样东西都是一个韵律,只有在死亡里,事物才是绝对的,没有韵律。在生命中有一个韵律:白天来了,然后是黑夜。赫拉克利特说:上帝是夏天和冬天、白天和黑夜、饥饿和满足、生命和死亡。生命是一个韵律,一个在两极之间不断颤动的现象。你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地爱一个人,如果你试着这么做,你的爱就会变成死的。你可以对一个人强烈地爱上几个片刻,然后你必须移开。因为你必须放松,否则爱就会变成那么一种狂热,而那么一种狂热的状态,你怎么可能在里面保持二十四个小时呢?白天必须有黑夜伴随着,必须有休息、有放松。爱是兴奋,你无法永远保持兴奋。你必须爱、你必须恨同一个人,如果你爱他,就没有什么不好。记住,这是必须记住的要点:如果你爱他,那么没有什么不好。爱认可每一件事情,即使是恨。爱净化每一样东西,即使是恨。爱使每一样东西都变得神圣,即使是恨。你爱你的妻子,然后你恨她,她爱你,她又恨你,这使生命成为一个韵律。它不是一种死的单调,它有情绪的变化、季节的变化。这种变化是好的,因为变化是一种活的现象,否则,如果有人爱你、爱你、爱你,即使爱也会变得乏味。没有人能够这么去爱,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的爱只能是装出来的。试着理解这一点:如果你假装爱,那么你就能假装二十四个小时,但是这样一来,它就是虚伪的。只有塑料花才不会凋谢,只有塑料花才不会死。如果你真是活的,你就会死,那是生命的一部分。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你就会生气,那是它的一部分。而且这没有什么不好,只有当它变成整体的时候,它才变成一种罪恶。如果它被爱包围着……被爱的海洋包围的恨的小岛是美丽的,它是美丽的,它给予爱张力,它给予爱放松,它给予爱一个韵律,它使生命成为一个和谐的整体。只要设想一个世界:太阳从来不下山,而你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必须醒着,三个星期之内你们都会发疯。这正是爱所发生的情形,你们都疯了,假装,假装,虚伪的脸,面具,伪善,显示并不存在的……

   真正的问题在于,当你生气的时候,你不表现它,渐渐地,这种压制的心理机制变得如此根深蒂固,以至于每一件事情都变成虚假的。你没有感觉到爱,但是你要表现它,你没有感觉到慈悲,但是你要表现它,这样你的生活就是不真实的、不诚实的。诚实的生活像河流一样,它是变化的,它是运动的。有时候在夏天,河流完全消失了,只剩下干枯的河床;有时候在雨季,洪水决堤泛滥,形成一片汪洋。只要试着看清,在生命中,两极之间有一个韵律,而人类却掉在一个陷阱里,因为我们决定要保持在一极上。你不可能保持在那里,你会向内移动,只有在表面上,你才试着装腔作势。然后整个生活都变成有毒的,然后每一样东西都进入每一样别的东西。在你的爱里面藏着恨,因为当你恨的时候,你试着微笑和伪装。现在它在你的血液里面,当你爱的时候,它就混合在其中。现在的人是一个掺杂的现象,是不纯的。这种情况的发生是因为你们所谓的宗教和道德的错误教育,他们都试着让你活在一极上,那一极他们称之为上帝、慈悲、爱……所有好的东西,所有正面的东西。另一极他们称之为魔鬼,所有坏的东西。老子或者我,我们不赞成这种分别、这种二分、这种精神分裂,我们赞成两者。这样的话,就会发生一个突然的转变,毁灭变成了创造的一部分,它是的!恨变成了爱的一部分。爱比恨大,创造比毁灭大。生命比死亡大,死亡应该是它的一部分。如果死亡是它的一部分,它就是美丽的。记住这一点,那么渐渐地,你就会看见即使你的恨也带着爱的色彩;你的毁灭带着建设、创造、创造力的品质;你的愤怒里面有一种慈悲。

   耶酥是愤怒的,直到现在,基督教徒仍然没有解决这个困惑,因为他们在想:“耶酥怎么可能生气呢?”他必须永远像一个政客似的微笑,他怎么能生气呢?但是他确实愤怒过,他曾经非常愤怒。在他进入耶路撒冷神庙的时候,他愤怒极了,他袭击了、用身体袭击了那些换钱的人。他肯定真的气极了,因为他只有一个人,而他扰乱了很多换钱的人。他把他们扔出去,桌子和所有的东西,他一个人把他们赶出了神庙。当一个人真的生气的时候,他会有几百个人的力量。你可能对此也有感觉,当你生气的时候,你能轻而易举地扔出一块大石头,当你不生气的时候,你动也动不了它。愤怒是能量、集中的能量,愤怒是存在的一次深深的集中,只有一个点,整个存在都被遗忘了,所有的能量都被压缩到一点上。耶酥在那一瞬间肯定很美。基督教徒隐藏这个事实,他们试图避开这个故事。耶酥,愤怒?一个说“如果有人打你的左脸,把右脸也给他”的人,愤怒?这个人愤怒?这看起来自相矛盾。一个说“如果有人抢你的外套,把你的衬衫也给他”的人,这个人愤怒?这是说不过去的。但是我要告诉你,只有这个人才能愤怒,因为他的愤怒是慈悲的一部分;只有这个人才能真正地愤怒,因为他知道慈悲是什么。他已经知道了一极,他也知道另一极,他可以运动,他是活的,他不是死的。他不是一个固定的东西,他不是一个东西,他是一个活的运动,活的,震颤的,他可以运动到另一极。他因为慈悲才把那些换钱的人扔出神庙,他因为慈悲才愤怒。他太慈悲了,以至于有时候我觉得他的慈悲比摩诃毗罗、佛陀的更深,因为它是那么真实、那么生动。摩诃毗罗和佛陀看起来更像蜡像——是固定的。也许这是因为门徒描述的关系,也许真实的故事没有被记录下来,因为在印度有一种古老的观念,认为开悟的人不能生气。在耶路撒冷不是这样,犹太教的上帝也可以生气,所以不存在对于开悟者生气的恐惧,没有恐惧。即使犹太教的上帝也能生气,他的行为非常人格化。犹太教的上帝是人格化的,但是耆那教和佛教的人总希望像一个死的上帝,也许这就是门徒编写佛陀和摩诃毗罗生平事迹的原因。他们选择了某些部分而舍弃了另一些部分,似乎是这样的,这么说是有根据的。

   耆那教有两派,摩诃毗罗的追随者有两派:苏派和迪派。迪派在摩诃毗罗的生平故事里说他从来没有结过婚,从童年开始,他就一直是一个绝对的禁欲者、独身者。苏派说他结过婚,不仅结过婚,他还有一个女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迪派为什么说他没有结过婚呢?他们害怕结婚是一种过于凡俗的现象,摩诃毗罗爱上一个女人?不!那不符合他们耆那教大师的概念。摩诃毗罗不仅爱上一个女人,跟她结婚,还跟这个女人做爱,因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他们无法想像摩诃毗罗在一个性交的姿势中,不可能!他们就这么扔掉了整个事情,因为它是危险的,摩诃毗罗从来没有结过婚。苏派的故事似乎比较真实,我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如果事情不是这样的话,即使苏派也不会把它加进去的。如果事情不是早就这样的话,如果他没有结婚、没有生女儿的话,苏派不会捏造它,这太违反教规了,他们不会捏造它,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迪派扔掉了这个概念。后来,迪派扔掉了摩诃毗罗生活的整个概念。生活就是生活,它必然包含两极。所以迪派说他真正的生活故事不见了,因为那个年代的人不能理解它。所以原始的经典不见了,它们丢失了,没有摩诃毗罗的生活故事,他们用这种方式彻底否定了他的生活。所以你可以把他理想化,那么他就是一个蜡像,而不是一个真实的人,没有“人”的传记,没有“人”的生活现象。迪派说他从来不出汗,摩诃毗罗怎么能出汗呢?普通的弱者才会出汗。摩诃毗罗怎么能出汗呢?他从来不出汗。这看起来很傻、很盲目,然而这正是我们固定事物的方法,然后我们试着把他们理想化——虚假的理想——然后在他们的身上创造虚假的个性。

   基督教徒不能这么做,他们没有这么聪明,他们不知道它在以后会造成困难。耶酥的生活似乎比较真实、比较历史,但是这样一来就有麻烦了。对我来说没有麻烦,对我来说,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只有一个耶酥才能真正地愤怒,然而他的愤怒是因为慈悲。你在想:如果他有慈悲,他怎么可能愤怒呢?而我说:他只有慈悲才能愤怒。这样慈悲就盖住了愤怒,这样它就改变了愤怒的品质,因为它变成慈悲的一个充满活力的部分。一旦你吸收了两者,你就具有一种不同的存在品质。恨变成爱的一部分,愤怒变成慈悲的一部分。

   不要试图去选择,宁可保持不选择而创造一种和谐、变成一种和谐。不要在你的里面创造任何纠纷,不管你是什么,你都是美丽的。你有创造和谐的所有成份,如果你舍弃什么,以后就会后悔,因为有一天你会需要那个舍弃的部分。有一天你会想念它,你会看见它是必需的。它应该在那里,而你舍弃了它。不要舍弃任何东西,用上帝给你的每一样东西做出一个和谐,和谐应该是你的目标。

  

 

 

首页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