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道的品质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先生,我根本不知道,因为你不存在,你是一个空。不,先生,你在表面上或许是某一个人,但是我并不关心你的表面,在最深的核心里面,你只是一个没有人,甚至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而是一个没有人,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呢?

   而美就美在这里,因为如果我能够知道你,我就已经定义了你,我就已经用我的知识限制了你。如果你可以被知道,你就马上变成一个对像,你不再是一个觉知。如果你可以被知道,你就不能是无限的,而在你的空里面,你是无限的。我怎么能够知道你呢?连你自己也无法知道,不存在自我认知这样的东西。当你了悟它的时候,它是一个无我的认知。当你对此安定下来的时候,你突然觉知到那个知者和被知者都已经消失了,只有空,一个广阔的空间,无始无终,一个无限。那就是你,它怎么可能被知道呢?

   没有认知的可能。而且你最好是不能被知道的,否则科学就会知道你,一旦你被知道了,你就是一个对像、一个东西了,你就会丧失你的神秘。所以我一遍又一遍地说,科学永远无法知道存在最深的核心,因为那个最深的核心是一个无。你就像一只洋葱,一层一层地剥下去,一层一层剥下去,新的一层出现了,又是新的一层,又是新的一层,然后突然整个洋葱都不见了,你的手上只有空,那就是你。然而这个空并不是否定的,所以不要误解我。“空”这个词看上去仿佛是什么东西不在了,不,不是的,它是某种无限的东西的在。它不是不在,它不是否定的,它不像黑暗,它是一个肯定的现象。你是一个无我,这个肯定必须被记住,因为“空”这个词可能给你一个错误的观念,你可能认为它只是空的。我并不是说有一个什么东西的空,我并不是说有什么东西的不在,不,它就是空,它就是那个空,它就是空本身。空一直被用作一个否定的名词,当它是肯定的时候,它就完全不同了。

   你只在否定的方面了解了空。你走进房间,里面没有家具,你就说房间是空的,没有东西。你出来以后,如果我问你,你在房间里看见什么了?你会说它是空的,没有家具,墙上没有画,什么也没有,就是空的。你走进房间,然而你只看见否定的部分,房间充满了你没有看见的空间。房间就是空,房间意味着空间,你可以把某些东西放进去。因为有空间、有空,家具可以放进去,有空间。你没有这么去看它,否则你就会过来告诉我,房间是完整的,没有东西,只有空,那个房间准备接收任何东西,它有空间,这样你就看到了肯定的空。看一看天空,在没有云的时候,天空是一个肯定的空。如果你把天空看成一个云的不在,那么你就是从否定的立场来看它。如果你把它看成一个空间、一个蔚蓝的空的在,而且从那个蔚蓝的空里出现每一样东西,那么它就不可能是否定的,它是世界上最肯定的东西,它正是存在的背景。无正是存在的背景,每一样东西都来自于它,每一样东西也都逐渐地回归于它。你生于它,你也将死于它。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呢?知识将变成一种定义,而你是无法定义的。不,我不知道你,我不知道我自己。我想给你们讲一个故事,我很爱这个故事,我已经讲过很多次了,千百万次了,但是每当我想起它的时候,它又是这么新鲜。菩提达摩来到中国,他的手里带着佛陀的空。菩提达摩把本质的佛教带到中国,因为那里出现了大乘气象。因为菩提达摩,老子的整个立场,老子的生活方式和佛陀的了悟相会在一起,一个最美丽的东西诞生了。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没有这样的东西,那就是禅。禅是一次相会,是佛陀和老子的一次交合。菩提达摩是助产士,他把佛陀的种子带进老子的子宫。当他来到中国的时候,他是一个非常著名的神秘家,他的名字传遍整个东方。当他来到中国的时候,皇帝亲自在边界迎接他,皇帝向他问了几个问题。他问:“我造了很多寺庙,成千上万个,我有什么功德吗?”如果他拿这个问题去问任何其他普通的和尚,他都会回答:“皇帝陛下,您功德无量,您肯定要升天的,可以保证。”然而他问错人了,菩提达摩说:“功德?什么也没有,相反,你已经积累了很多罪恶。”皇帝惊呆了,他简直不能相信,他说:“为什么?你在说什么?我造了很多寺庙,我印了很多佛经,把它们分给千百万人,我每天都要养活成千上万的和尚,而你却说我在积累罪恶?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菩提达摩说:“你这个积累功德的想法就是一种罪恶,它是非常自我主义的,你是肯定要下地狱的,皇帝。你将下到第七层地狱,第一层还不行。”皇帝无法相信这一点,同时他也感到有点生气了,他说:“我有一个问题请教,谁在我的里面?我是什么?”同样的问题你已经问过了:“你知道我是谁吗?”菩提达摩说:“一个广大的空,一个没有。”这下皇帝真的生气了,他气呼呼地问菩提达摩:“那么你是谁呢?是谁站在我的面前呢?”菩提达摩说:“我不知道,先生。”

   我不知道,你怎么能够知道空呢?你可以是它,但是你不能知道它。知道意味着你和它是分离的,知道需要距离。你怎么能够知道你自己呢?如果你知道,你就是二分的,知者和被知者。当然被知者永远不可能是你,只有知者,所以不管你知道什么都永远不可能是你自己、不可能是知者。而知者是无法减少的,它无法被知道。你怎么可能把自己放在自己的面前呢?你做不到,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你做到了,那么它就是某个别的东西在你面前,而不是你。你总是在后面——那个知者。总是知者,总是知者,永远不是被知者。

   我不知道我自己……这就是自我认知。它看起来自相矛盾、似是而非,然而它就是这样的。你对此无能为力,这正是事物的本性。所以一个自我认知的人永远不会宣称他是知道的,因为谁会来宣称呢?他变得像一个无知的人,他说:“我只知道我不知道。”向内移动,有一天你会碰到这个空——轮子的轴心。轴心是空的,但是它支持了整个轮子;轴心是空的,但是没有轴心,轮子就会消失,它就会四分五裂。你只知道轮子,到目前为止,那是你的个性、你的名字和形式。你已经知道你的轮子了,当你更深地进入自己时,有一天你会碰到这个轴心,那就是无我、空。但是你要再次记住:它不是否定的,它并非某样东西是空的意义上的空,它就是空本身,它是存在里面最肯定的东西,它就是存在本身。印度教徒称之为萨特奇阿南达——存在、觉知、喜乐。记住,它不是喜乐的,否则它不会是空的,它是喜乐,而不是喜乐的。你不会充满喜乐,你会突然发现你就是喜乐。空具有喜乐的本性,具有存在的本性,具有觉知的本性。并非觉知充满了它,它并不像一盏灯在房间里面燃烧,于是光明充满了整个房间,你可以把灯熄灭,然后光明就消失了。你无法熄灭觉知,它正是那个内在的空的本性,并非它充满了它。你无法毁灭它,你怎么可能毁灭空呢?你可以毁灭世界上的每一样东西,你无法毁灭空。所以你不可能被杀死,没有这种可能性,因为你并不存在。刀可以杀死轮子,然而轴心呢?轴心依然完好无损,它无法被毁灭,首先,它不在那里。

   存在是内在的空的本性,觉知是内在的空的本性,喜乐是内在的空的本性。那就是人们在进入静心的时候所感觉到的恐惧。当他们进入静心的时候,他们变得害怕,他们开始发抖。他们产生一种深深的内在的颤抖,产生一种深深的焦虑和痛苦。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你在靠近一个喜乐的状态,靠近一个警觉的、觉知的意识,靠近存在。你为什么害怕死亡呢?你之所以害怕,是因为你不知道怎么变成空的,你只知道怎么充满,你不知道怎么空。你不知道怎么死,你不知道怎么死去个性、怎么留在内在的空里,你不知道。当你向内走的时候,念头开始离开你,突然,恐惧出现了。你要到什么地方去?你觉得自己好像正在消失,你觉得自己好像正在死亡,一种不存在抓住了你——仿佛你正站在深渊的边缘,你往下看,下面深不见底。你开始发抖,你的每个毛孔都在出汗,你碰到死亡了。如果你从这一点逃跑的话,你就永远不能静心了。所以需要一个师傅,当你开始害怕的时候,他可以劝你不要害怕,他可以帮助你:“你看我,我已经经过这些了,而我还在。我已经空了,而我还在。我比你更多,比整个存在加起来还要多。”你需要一个人,在他的眼睛里面你可以瞥见你在自己的里面所碰到的空,而你仍然可以看见他存在着,他完全地、绝对地存在着。所以不要害怕,他的存在给你勇气。事实上,一个师傅什么事情也不做,他是一个催化剂,单单他的“在”就足够了。一旦你掉进那个空里,你就会笑起来,你就会说:“没有死亡,我在毫无必要地害怕,毫无根据地害怕。”经过死亡,你就变成了不死。

   我所能告诉你的就是:你是一个无我。变成一个无我,而无我并不是任何否定意义上的空,它是最大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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