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的动机

    是什么激励着一个佛?

 

    这个问题很荒谬,因为佛只有在所有的动机都消散、所有的欲望都消失时才成为佛。佛之所以成佛,正是因为他现在没有什么可做了,没有什么可以欲求的了,没有哪里要去,没有什么要达成。达成的头脑消失了,然后一个人变成了佛。所以如果你问:“是什么在激励着一个佛?”你是在问一个荒谬的问题,没有什么能够激励他,那就是为什么他是一个佛的原因。乔达摩.悉达多开悟了,据说有一个婆罗门从那里经过,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美的人。某些不属于尘世的东西围绕在坐在树下的佛陀身边,他在发光,有着一种巨大的宁静。那个婆罗门无法离开,他原本很匆忙,他必需到达某个地方,但是那个佛陀的宁静拉住了他。他忘掉了他要去哪里,他忘掉了他要干什么,他被拉入了佛陀的漩涡,着了魔一般。故事说他停留在那里,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他在那里干什么?他突然想起他要去某个地方,但要去哪里?然后他问:“我是谁?”就好像所有的身份、所有的过去都消失了一般。他想不起来他是谁,他摇晃佛陀,他说:“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完全忘记了我要去哪里,我是从哪里来的?还有,我是谁?现在我要去问谁?谁会回答这些问题?而且我对这个地方不熟悉,你告诉我你做了什么!”佛陀睁开了眼睛,他说:“我什么也没有做,我已经停止了做为,也许正因如此,仅仅是靠近我……你不要担心,赶快从我这里逃离。”那个人说:“在我离开之前,有一件事我必须要问,你是一个神吗?”他听说过,他是一个博学的婆罗门,他把背诵《吠陀经》作为每天的惯例、日常功课。他听说过克里虚那和拉姆,但是他们都只是故事而已,第一次有人在那里——实在、真实、凡俗且依旧神圣。“你是一个神吗?”佛陀说:“不是。”那人说:“你是一个圣人吗?一个罗汉?”因为那人明白,在印度,耆那教不信上帝,所以当有人达成完美、终极的真理时,他就被称为罗汉——一个已经达成的人,智者、圣人。所以他首先问:“你是一个神吗?”他以印度教的术语问了这个问题,而佛陀说:“不是。”然后他想:“也许他属于印度人的其它传统,那些不相信上帝的沙门的传统。”他问:“你是罗汉、智者或是圣人吗?”佛陀说:“不是。”他困惑了,因为这是询问仅有的两种可能。然后他说:“那么你是谁?”佛陀说:“我是知道。”那不是很符合语法,但是很真实。他说:“我是知道。”他只是指出了在那一刻他存在的品质——知道的——不是神、不是圣人。因为当你说“神”时,似乎某些东西是静止的。当你说“圣人”时,似乎某些东西完结了、固定了,已经变成了一个事物。佛陀说:“我是知道。”或者,翻译得更好一点,他说:“我是觉知。”没有身份,只是觉知的动态的能量。在觉知中,在这样的觉知中是没有动机的,如果有动机,就没有觉知。让我给你讲一个趣闻,一个非常美的趣闻,尽可能深入地听。一个女人和她的小儿子在海里游泳,海里有一个非常巨大的暗流。她紧拉着儿子的手,愉快地和浪花嬉戏。这时一堵巨大的水墙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惊恐地看着那海浪,海浪在他们的前方越升越高,向他们袭来。当水退去时,小男孩不见了。惊慌失措的母亲在水里搜寻,尖叫着:“梅尔文,梅尔文,你在哪里?梅尔文!”很明显,孩子已经丢了,被海浪冲走了。心急如焚的母亲举目望天,祈祷道:“噢,仁慈的父,请可怜可怜我,把我美丽的孩子还给我吧。我保证永远感激你;我保证再也不会欺骗我的丈夫了;我再也不会在所得税上作弊了;我要善待我的婆婆;我要戒烟……任何事情!求你恩赐我这一件事,把我的儿子还给我。”就在这时,另一个海浪出现,冲到了她的头上。当海水退去时,她的小儿子就站在那里。她把他搂在怀里,吻着他,紧紧地抱着他。然后她看了他一会儿,又把目光转向天上,抬起头说:“但是他有一顶帽子。”这就是头脑,儿子回来了,但是帽子丢了,现在她不高兴了,因为儿子回来了,但帽子却丢了——又开始抱怨。你注意到这样的事发生在你的头脑里吗?还是没有注意到?那样的事总是在发生,无论生命给予你什么,你都不会感激。你一再一再地抱怨帽子的事,你总是会看到那些没有发生的,而不是已经发生的事。你总是在寻找、欲求和期待,但从不感激。无数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但你从未感激过。你总是生气、抱怨,而且你总是处于沮丧的状态中。就算你到了天堂,这个头脑也不会允许你活在那里,无论你在哪里,你都会创造出一个地狱。如此多的欲望,一个欲望被满足,十个欲望从中出现了,而且永无尽头。通过欲求,没有谁曾经达到过平和的状态、无欲的状态。通过了解欲望,通过了解动机,一个人渐渐变得警觉,一个人开始知道如果你放下动机,生命中就没有挫折,就没有什么能够使你不快乐。那样的话快乐就是自然的,你就是那样的,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快乐的。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不快乐的。

    一个佛没有动机,那就是为什么他快乐的原因。他是如此的快乐,如果你问他:“你快乐吗?”他会耸耸肩,因为要如何来知道呢?快乐只有在不快乐的对比之下才能够被知道,他已经忘记了不快乐的体验,所以如果你问他:“你快乐吗?”他也许会保持沉默,他也许什么也不会说。因为当不快乐消失的时候,那个二分性也随之消失了。那就是为什么佛陀没有说极乐是终极的状态,不,他说平静才是,而不是极乐。那是印度教徒和佛教徒之间的区别之一,是帕坦伽利和佛陀之间的区别之一,那是根本的区别之一,当然,两者都是正确的,当你谈论终极,如果你知道终极之事,事情就是这样的。所以无论你说什么,不管它看起来有多么的矛盾,都是正确的。帕坦伽利说终极的状态是极乐,因为所有的痛苦、所有痛苦的可能都消失了,当然,他是正确的。佛陀说:“它甚至不是极乐,因为谁会来知道,还有你要如何知道那是极乐呢?当所有的痛苦消失,就没有了对照,就没有办法去知道它。”如果夜晚完全消失,你要如何知道这是白天呢?如果是白天,但你要怎么去知道是白天呢?佛陀也是对的——那会是极乐,但它不能被称之为极乐,因为要那样称呼,你就把不快乐带进来了。当一个人了解了所有动机的机制之后,他变成了一个佛。什么是动机?它是此刻的不满足,此刻的不自在和对未来的希望。动机是此时此地的不满足,和要在未来满足的一个梦。你住在一间小房子里,你对这间小房子很不满意,此时此地心怀不满,你希望在未来有一间更大的房子。未来是需要的,此刻大房子还不可能,时间是需要的,要去赚钱,去做一千零一件事情,去竞争。然后,大房子才有可能。所以此刻你不满足,但你有一个在未来满足的梦。你努力工作,然后有一天大房子成为了可能,但是突然间你发现并没有像满足这样的东西出现。在大房子成为可能的一刻,你开始想要更大的房子了。你已经变得对动机上瘾了,现在你不能没有动机而活,在大房子里边,你再次变得不快乐,你再次希望——有一天,在某个豪宅,某个地方……而这就是一个人如何不断地浪费掉整个一生的。

    知晓动机的机制,它给你一个在未来的梦——而梦就是梦——它会从此刻带走你所有的幸福。为了某些不真实的东西,它会摧毁那真实的。一旦你了解了,就会停止通过动机而活,你只是没有动机地活着。什么是没有……什么是没有动机地活着?——此时此地活在深深的满足中,而不顾虑明天。耶稣说:“不要考虑明天,看看田野中的野百合花,即使所罗门王及其所有的壮丽都没有那么的美。看看田野中的野百合花,它们不考虑明天,它们只是在此时此地,它们在此时此地同上帝在一起。它们没有任何的未来,它们不带着过去,此刻就是一切。”一个放下了动机的头脑不再是一个头脑,一旦你放下了动机,你就已经变成了总是此刻,总是此地的永恒真实的一部分。然后你满足了,出自你的满足,更多的满足出现了,更大、更大的满足的波浪升起了。出自你的不满足,更多、更多的不满足出现了。所以你看……此刻你可以进入你一直所在的动机的世界——竞争、市场,或者你也可以进入没有动机的世界。每走一步,路都分为两条,如果你放下动机,你就决定在此刻成为快乐的,你说:“让未来照顾它自己,现在我要在此时此地,就这样,而且我不再要求更多,我会享受那已经给予我的。”而比起所需,更多的已经给予了你。我从未见过一个在生命中不富有的人,但很难找到一个富有的人——所有的人都是乞丐。而且我告诉你,没有谁需要做乞丐,生命已经给了你如此多的财富,如果你知道如何享用它们,你就不会要求更多。你会说:“即使这些我都享用不了,这已经太多了,我无法抓住,我的手太小了,我的心是如此的渺小,我无法掌控住!你已经给了我那么多的舞蹈,那么多的歌谣,和那么多的幸福,我无法再要求更多,即使用尽这些都是不可能的。”活在此时此地就是成为宗教性的,活在此时此地就是不带头脑地活着,活在此时此地就是成为一个佛,那就是他所说的:“我是觉知。”

    诸神也是有动机的,他们也在追逐女人——也许是在某些更高层面的更好的女人,但也是在追逐女人,而且互相竞争。印度人在这方面很美,他们没有让任何东西缩水,如果你去听《印度史诗》里上帝的故事,你会非常惊讶——他们几乎就是人类。他们在做着和你们在做的同样的事情,也许是用更好一点的方法,或者也许是在更高一点的层面。首领、主神被称为因陀罗,他是诸神的王。而他却总是在害怕——就像众多的王一样——他的王位总是不稳,因为总有人想拉他下来。你可以到德里去问问,无论何时你在位,就有人拆台,实际上有很多人都在拉扯你,因为他们也想要上位。因陀罗始终在颤抖,到目前为止我一直都认为颤抖一定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不管有没有人在拆台,他一定都在颤抖。几个世纪以来他一直在颤抖,故事说无论何时地球上有某个苦行者、某个圣人开始达成更高存在的时候,他就会感到害怕。他的王位开始动摇,有人正试图和他竞争,有人正试图变成诸神之王。他会马上派出美丽的少女、飞天,去毁掉那个可怜的苦行者。她们会围绕着他跳美丽的、性感的舞蹈,她们会引诱那个可怜的苦行者,而因陀罗会睡得很好,现在一个竞争者被毁掉了。在印度,天堂的路是用钻石铺成的,树是黄金的,而花是银、翡翠和宝石的——但还是同样的世界。那里的女人非常漂亮——但还是同样的世界、同样的性欲、同样的欲望。印度教徒说:“当诸神的功德耗尽,当他们享尽了他们的福报、他们的功德,甚至是他们也不得不在地球上重生。”“功德”这个词很好,“普纳”一词来自功德,它的意思是:功德之城。那些诸神也和这个世界一样世俗,一旦他们的功德、他们的福报耗尽,也不得不回来。一旦他们享受过了,就不得不回到地球上来,再次匍匐在地上爬行。佛陀说:“不,我不是一个神,因为我没有了动机。”“你是一个圣人、一个罗汉吗?”佛陀说:“不,因为甚至圣人也有达成解脱的动机。”如何达成解脱,如何超越这个世界、如何成为无欲的。但欲望仍然在那里,现在的欲望是成为无欲的,动机可以是成为没有动机的,如何达成没有动机的状态,那会成为动机。但是都一样,你再次落入了同样的陷阱。佛陀说:“不,我是觉知。”在觉知中,动机不再出现。所以无论何时动机出现,欲望出现,不要做任何事,只是觉知,你就会看到欲望在减退、消失,它蒸发了。当觉知的太阳升起,欲望就像早晨的露珠一样蒸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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