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标   

    当智性和真我达到同等的纯净,解脱就达成了。

    《查汗多雅奥义书》里有一个美丽的故事,让我们以此开始。萨提亚坎问他的母亲贾巴拉:“妈妈,我想过一种拥有无上知识的学生生活。我姓什么?谁是我的父亲?”“儿子,”母亲回答说:“我不知道,我年轻的时候,一直是女佣,就怀了你。我不知道谁是你的父亲,我是贾巴拉,你是萨提亚坎,你就叫自己萨提亚坎.贾巴尔吧。”于是,男孩去找乔达摩——当时的一位伟大的先知——请求他收他为学生。“亲爱的,你是哪个家族的?”智者问道。萨提亚坎回答说:“我问我母亲我姓什么,她回答说:‘我不知道,我年轻的时候,一直是女佣,就怀了你。我不知道谁是你的父亲,我是贾巴拉,你是萨提亚坎,你就叫自己萨提亚坎.贾巴尔吧。”先生,因此我是萨提亚坎.贾巴尔。”圣人对他说:“只有真正的婆罗门,真正的真理追求者才会这样说。你没有偏离事实,亲爱的,我要教你那至高无上的知识。”探寻者的第一个品质就是真实,不回避事实,不以任何方式欺骗。因为如果你欺骗了别人,最终你也会被自己欺骗。如果你说了一个谎言很多次,它在你看来就会像是真的。当别人开始相信你的谎言,你也会开始相信,相信是具有传染性的。那就是我们如何陷入如今的困境的,我们当做真实接受的第一个谎言就是:“我是一个身体。”每个人都那样相信,你出生在一个相信我们就是身体的社会里,每个人都作为一个身体来反应,没有人作为灵魂来回应。记住反应和回应之间的区别,反应是机械的,回应是警觉的、觉知的、有意识的。当你按下一个按钮电扇开始转动,那是一个反应。当你按下一个按钮,电扇开始思考:“我是转还是不转?”当你开灯,电流不会回应,它是反应,它是机械化的,在你按下按钮和电流运行之间没有任何间隙,没有一点点思考、觉知、意识的间隙。如果你在生命中不断反应——有人侮辱了你,你就生气;有人说了些什么,你就变得伤心;有人说了些什么,你就变得开心——如果它是一个反应,一个按下按钮的反应,那么渐渐地你会开始相信你就是身体。身体是一个机械系统,它不是你,你活在它里边,它是你的住所,但你不是它,你是完全不同的。这是使生命致残的第一个谎言,然后还有另一个谎言,那就是我是头脑,而且这个谎言比第一个更深。很显然,因为头脑比身体更接近于你。你不停地思考、做梦,它们离你如此之近,几乎碰触到了你的存在,紧紧围绕着你,你就开始相信它们。然后你变成了头脑,而头脑也是反应。变成灵魂的一刻你开始回应,回应意味着现在你不再是机械地反应,你深思熟虑、你冥想,你给予你的意识一个间隙去决定。你是决定性的因素,有人侮辱了你——在反应中他是决定性的因素,你只是反应,他掌控着你。在回应中你是决定性的因素,有人侮辱了你,那不是首要的,那只是次要的——你仔细考虑,决定要不要这样或那样做。你没有被它压倒,你保持未被触及,你保持远离,你保持是一个观察者。

    这两个谎言必需被打破,这些是最根本的谎言,我没有列数那些非基本的无数谎言。你认同于一个名字,名字只是一个标签,具有实用性的。你生来没有名字,死时也没有名字。名字只是由社会使用的,没有名字在社会里很难生存,否则你是没有名字的。你认为你属于某一个宗教,属于某一个种姓,你认为你属于某一个男人,他是你的父亲,属于某一个女人,她是你的母亲。是的,你通过他们而来,但你不属于他们,他们是作为通道,你通过他们到来,但你是不同的。在卡里.纪伯伦的代表作《先知》里,一个女人问先知慕斯塔法:“告诉我们一些关于孩子的事情。”然后慕斯塔法说:“他们通过你们而来,但是他们不属于你们,爱他们,但是不要把你们的想法灌输给他们。爱他们,因为爱给予自由,但是不要占有他们。”你最内在的核心不属于任何人,它不是任何人的个人财产,它不是一样东西。你的身体可以被占有,你的头脑也可以被占有,它不能被占有。当你成为一个穆斯林,你的头脑就被那些自称为穆斯林的人占有了;当你成为一个印度教徒,你的头脑就被那些自称为印度教徒的人占有了;当你成为一个工厂主义者,你就被马克思占有了;当你成为一个基督教徒,你就被《圣经》占有了。当你认为自己是身体,你就在以白人或黑人的角度来认识你自己。你最内在的核心既不是基督教的,也不是印度教的;你最内在的核心既不是白人,也不是黑人;你最内在的核心既不是工厂主义的,也不是反工厂主义的。你最内在的核心保持完全的与身体及头脑疏离,它比身体更高,比头脑更高。头脑无法碰触到它,身体也无法碰触到它。为什么伟大的乔达摩接受了萨提亚坎.贾巴尔?他是真实的,他本可以骗人,那个诱惑很容易让人欺骗。在世界上行走,对人们说:“我不知道谁是我的父亲。”是非常丢脸的。而且他的母亲也非常真实,欺骗孩子非常容易,因为孩子没有办法发现你是否欺骗了他,当一个孩子问他的母亲:“是谁创造了这个世界?”对母亲来说,回答“上帝创造了这个世界”是极具诱惑的——尽管她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这就是为什么孩子长大之后都会反对他们的父母的原因,他永远不会原谅他们,因为他们撒了太多的谎,他失去了所有对他们的尊重。父母不断地说:“为什么?我们爱你,我们把你养大,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为什么孩子不尊重我们?” 因为谎言,你失去了机会。一旦孩子发现母亲和父亲一直在撒谎,所有的尊重都消失了。欺骗一个无助的小孩子?说一些他们根本不懂的东西?

    贾巴拉是一个稀有的母亲,她说:“我不知道谁是你的父亲。”他承认说在她年轻的时候和很多男人在过一起,所以她不知道谁是那个父亲。一个真实的母亲,而孩子也很勇敢,他告诉了师父,他复述了母亲的话。这个真实吸引了乔达摩,他说:“你是一个真正的婆罗门。”这就是对婆罗门的定义:一个真实的人就是一个婆罗门。婆罗门与任何的种姓无关,那个词来自“最终实相”一词,意思是“上帝的探寻者”,一个真正的、真实的探寻者。记住,你越是涉入谎言……不管一开始它们表现如何,最终你都会发现它们毒害了你的整个存在。要真实,如果你是真实的,迟早会发现你不是身体,因为真实无法一直相信谎言。清晰的曙光出现了,双眼更具洞察力,你可以看到你在身体里——确实是那样的——但你不是身体。当手受伤了,你却没有受伤;你的腿断了,你没有断。头疼的时候,你知道头在痛,你不是头疼本身。当你饿了,你知道那个饥饿,但你不是饥饿。渐渐地基本的谎言土崩瓦解了,然后你就能够进入到更深,并且开始看到你的思想和梦漂浮在意识当中。然后你就能够区分、辨别——帕坦伽利所说的韦唯克——你可以分辨什么是云朵以及什么是天空。思想就像在空间中移动的云朵,那个空间是真正的天空,真正的天空不是云朵,它们来来去去,真正的天空也不是思想,而是那些思想出现和消失的空间。

    现在让我告诉你关于你存在的一个非常基本的瑜伽结构。就像物理学家认为的,整体不是由别的构成的,而是电、电能量构成的。瑜伽认为整体不是由别的构成的,而是声电构成的。对瑜伽来说构成存在的基本元素是声音,因为生命不是别的,只是震动。生命不是别的,只是宁静的表达。我们来自宁静,然后再次消失进入宁静。宁静、空间、空无、不存在是你最内在的核心,轮子的中心。除非你来到那个宁静,来到那个只有你纯净的存在的空间,否则解脱无法达成。这是瑜伽的架构,他们把你的存在分为四层,我正在对你们讲话,这是最后一层,瑜伽把它称为“五艾克哈里”,这个词的意思是“成果、开花”。但在我对你说话之前,在我发出声音之前,它以一种感觉,一种体验显现于我,那是第三个阶段,瑜伽称之为“迈德雅玛”——中间的。但是在某些东西被在内在体验之前,它以一种种子的形式存在,你不能在一般情况下体验到它,除非你非常地静心,除非你已经变得如此完全的宁静,甚至是在尚未发芽的种子里的萌动也能够被感知到。它非常的微妙,瑜伽称之为“派实阳提”。派实阳提一词的意思是“回看”,看向源头。然后超越那个的是你基本的存在,从那里一切生发出现,那被叫做“帕拉”,帕拉的意思是“那超越的”。现在试着理解这四个层面,“帕拉”是某种超越所有显现的,“派实阳提”就像一颗种子,“迈德雅玛”就像一棵树,“五艾克哈里”就像果实和花朵。让我给你讲另一个故事,也是出自《查汗多雅奥义书》。“从那里给我拿一颗诺瞿陀树的果实来,”父亲——伟大的圣人乌达拉克——对他的儿子说。“拿来了一个,先生。”斯维塔克图说。“打破它。”“打破了,先生。“你看到了什么?”“这些种子,几乎是无穷小的。”“打碎一个。”“碎了,先生。”“你看到了什么?”“没有,先生,什么都没有。”父亲说:“我的儿子,那个你无法感知到的微妙本质,正是在这种本质里存在着这棵伟大的树。要相信,我的儿子,那个微妙本质在所有的东西里都存在着。那就是事实,那就是自我,这个,斯维塔克图,这就是你——你就是它, 斯维塔克图。” 诺瞿陀树,一种大树,父亲要一个果实,斯维塔克图拿来了。果实是“五艾克哈里”——已经开花结果了,果实是最外周的东西,完全显现了的。父亲说:“打破它。”斯维塔克图打破了它——无数的种子。父亲说:“选一颗种子,也打破它。”他也打破了那颗种子。现在没有什么留在手里了,在种子里边什么也没有。乌达拉克说:“出自这个空无出现了种子,种子长成了树,树结出了果实。但是那个根本的东西是空无——宁静、空间、无形、未显现、超越。”在“五艾克哈里”这个点上,你是非常困惑的,因为你离开你的存在最远。如果你更深地进入你的存在,在你更靠近“迈德雅玛”的时候——第三个点——你会更靠近你的存在一点点。那就是为什么它被叫做中间的、桥梁,那就是一个静心者如何进入他的存在的,那就是咒语如何被使用的……。在你使用咒语的时候有节奏地念诵:“嗡、嗡、嗡……”一开始它要被大声地重复——五艾克哈里。然后你必需闭上你的嘴,你必需在内在重复:“嗡、嗡、嗡……”,没有声音出来——迈德雅玛。然后你甚至必需放下内在的复诵,它会自己复诵。你和它是如此的合拍,以致你放下复诵以后,它仍然在继续,自动的。“嗡、嗡、嗡……”比起念诵,你现在更像是一个倾听的人。你可以倾听、观察和看,它已经变成了“派实阳提”。“派实阳提”的意思是回看向源头,现在你的眼睛转向了源头,然后渐渐地那个“嗡”也消失进入了无形,突然间有了空,别的什么也没有了。你听不到“嗡、嗡、嗡……”,你听不到任何声音。没有什么被听到,也没有了听的人,一切都消失了。“你就是它, 斯维塔克图,” 乌达拉克对他的儿子说:“那就是你。”那个空无——当唱诵者消失,唱诵也消失。现在如果你太过执着于东西,你会停留在“五艾克哈里”这个点上;如果你太过执着于身体,你会停留在“迈德雅玛”这个点上;如果你太过执着于你的头脑,你会停留在“派实阳提”这个点上。而如果你根本不执着,你就突然间消失进入了“帕拉”,那个超越的。那就是解脱,解脱意味着回到家,我们已经离开了很远,不是吗?……只要看,出自空无出现了种子,然后种子发芽,然后是一棵大树,然后是果实和花朵。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果实落回到地面,那个圆完整了。宁静是开始,宁静也是结束。出自纯净的空间我们出现,然后我们再次进入纯净的空间。如果那个圆没有完整,那么你在存在的某个点上会有一个卡顿,在那里你几乎冻结,无法移动,你已经失去了活力、能量和生命。瑜伽想要使你活生生,以致你能够完成整个圆,整个生命之轮,然后你就能够来到再次来到开始的那个点。那个目标不是别的,而是源头,我们不是第一次达成上帝,我们在一开始的时候拥有上帝,我们失去了他,我们将要重新获得他,收回他。上帝从来不是一个发现,它总是一个再发现。我们一直在他里边,在那个平和、宁静和极乐的子宫里,只是我们走得更远了。走出更远也是成长的一部分,如果你从没有走出家门,你永远不会知道家是什么。如果你从未远远离开家,就永远不会懂得家的美,家的安宁,家的舒适,家的休息。“一个人要回到自己的家就必需去敲很多的门,一个人要回到自己本身就会被很多东西绊倒,一个人要来到正确的道路上就必需经历迷失。”对于成长来说这是必要的,绝对必要的,但是不要卡顿在某个地方。人被卡住了,一些人被他们的身体卡住了,被他们身体的习惯卡住了。一些人被他们的头脑、意识形态、思想、梦的模式卡住了。《伽陀奥义书》说:“超越客体的是感官,超越感官的是头脑,超越头脑的是智能,超越智能的是灵魂,超越灵魂的是那未显现的,超越未显现的是梵天,而超越梵天自身的是空无。”这就是最终的——那个纯净的意识。而这个纯净的意识能够通过很多种道路达成,真正的东西不是道路,真正的东西是那个探索者的真实。让我强调一下,你可以在任何道路上行进,如果你真诚而且真实,你将会达成目标。有些道路也许是艰难的,有些也许容易;有些道路两边也许草木成荫,有些也许是在穿越沙漠;有些四周风景如画,有些也许四周枯燥无味。那是另一回事,但是如果你是真诚的、诚实的和真实的,那么每一条道路都通向终点。克里虚那曾经在《薄伽梵歌》里说过:“无论人们走的是哪一条路,都是我的道路,不管他们走到哪里,都能够找到我。”所以它只能被归结为一件事,那就是真实就是道路。不管你遵循的是什么样的道路,如果你是真实的,每一条道路都会抵达我。并且相反的也是正确的:不管你遵循的是什么样的道路,如果你不真实,你什么地方也到不了。你的真实将你带回家,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所有的道路都是次要的,基本的事情是成为真正的,成为真实的。

    有一个苏菲的故事,一个人听说如果他在黎明时分走到沙漠中的某个地方,面朝远处的山站着,他的影子就会指向一个巨大的宝藏。天还没有亮,那人就出了屋,到了天亮,站在指定的地方。他的影子又长又细,投射在沙面上。“多么幸运啊!”他想象着自己拥有巨大财富的样子。他开始挖掘宝藏,全神贯注于自己的工作,却没有注意到太阳在天空中上升,缩短了他的影子。稍他才注意到,现在影子的大小几乎是前面的一半。他很担心,又开始在新的地方挖起来。几个小时后的中午,那个人又站在了指定的地方,没有留下影子。他变得非常担心,开始哭个不停——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现在这个地方在哪里?这时路过一位苏菲大师,他开始嘲笑他说:“现在影子正指向宝藏,它就在你里面。”所有的道路都能够导向它,因为从某方面来说它已经达成了,它就在你里边。你不是在探寻什么新的东西,你是在探寻某些你已经忘却了的东西,而你怎么能真的忘记呢?那就是为什么我们不断寻找极乐,因为我们无法忘记它,它不停地在我们里边回响。那个对极乐的寻找,那个对快乐的寻找,那个对幸福的寻找不是别的,只是对上帝的寻找。你也许不会使用“上帝”一词,那无关紧要,但是所有对快乐的寻找都是对上帝的寻找,都是对某些你知道的东西的寻找,对那个某天属于你,然后失去了的东西的寻找。那就是为什么所有伟大的圣人都曾说:“记住”,佛陀称之为“正念”、“正确的记住”。那那克称之为“记住名字,记住地址。”你不是观察到过很多次吗?你知道有些东西,你说:“它就在我嘴边。”但你就是想不起来……上帝就在你嘴边。在一所小小的学校里,化学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公式,他让一个小男孩站起来,然后让他说出这个公式代表的是什么。那个男孩看着公式,然后他说:“老师,它就在我的嘴边,但我就是记不起来。”老师说:“吐出来,吐出来,它是氰化钾!”上帝也在我们的嘴边,我要告诉你:“吞下去!吞下去!不要吐出来,它是上帝!”让他在你的血液里边循环流动,让他成为你最深处的震动,让他成为你存在里的一首歌,一支舞。

    对身体的认同不是别的,只是一个习惯。一个孩子生下来,他不知道他是谁,父母必需创造出某些认同,否则他将会迷失在世界里。他们必需告诉他他是谁,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必需创造出假的标签——他们会给他取一个名字。他们会给他一面镜子,然后告诉他:“看,这是你的脸;看,这是你的名字;看,这是你的家;看,这是你的种姓、你的宗教、你的国家。” 这些认同帮助他在不知道他是谁的情况下去感觉到他是谁,这些都是习惯。然后渐渐地他的头脑开始发展,如果他出生在印度的家庭,他会读《薄伽梵歌》,听《薄伽梵歌》。如果出生在基督教家庭,他会被带去教堂,一种新的认同开始了,一种最内在的认同——他变成了一个基督教徒、一个印度教徒,一个伊斯兰教徒。出生在印度,他会变成一个印度人;出生在中国,他会变成一个中国人。他会开始将自己认同于那个国家的传统,中国人将自己认同于中国的传统和历史,中国的过去。然后一个人就感到在家一样,有了根——整个的传统。如果一个人是印度人,他有根,他不是个流浪汉。一个人创造出了某个家:在传统里、在国家里、在历史里、在众多的英雄中——拉玛.克里虚那——现在一个人觉得是在家里,一个人已经找到了他的位置,但那不是真正的位置,这个认同只是实用性的。然后这个习惯会逐渐固化,就算有一天你知道说你是印度人、印度教徒、伊斯兰教徒、基督教徒、中国人,这些都是胡说八道的时候——一派胡言——旧有的习惯还是会持续。博特兰.罗素曾经写到过,他知道他不再是一个基督教徒了,但是不知怎么的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忘记。整个的传统……你也许反对传统,但你仍然会紧紧抓住它不放。甚至是那些成为了革命者的人也会执着于他们的传统,也许是以一种否定的方式。如果一个印度教徒一直反对印度教,他依然会谈论克里虚那——反对他;他依然会谈论拉玛——反对他。如果一个伊斯兰教徒一直反对他的传统,他依然会批判《可兰经》,当然是批判时下的,批判穆罕默德,但他依然执着于传统。真正的叛逆者是一个如此深刻、如此完全地放下传统的人,他甚至不反对它。他既不赞成也不反对,那么一个人就自由了。如果反对,你就还没有自由。如果你反对任何东西,你就会发现你和那个东西捆绑在了一起,有一个束缚。而且习惯会变成无意识的,我知道一个非常、非常有学问的人,非常博学,很有名,真的是一个伟大的知识分子。他长久以来一直是克里希那穆提的追随者,大约有四十年了。不管什么时候他来看我,就会一遍又一遍地说:“没有静心,你在教导人们什么?克里希那穆提说没有静心,所有的咒语都只是重复,而所有的静心,所有的方法都会制约头脑,我就不静心。”我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来说出真相,然后他病了,心脏病发作,我跑去看他,他正在复诵:“拉姆、拉姆、拉姆……”我无法相信,摇头说:“你在干什么?拉姆、拉姆、拉姆……你是克里希那穆提的追随者,你难道忘了吗?”他说:“忘了那些吧,我就要死了,谁知道呢?也许克里希那穆提是错的。而且只是念诵一下拉姆、拉姆,又不会损失什么,那样做很让人感到安慰。”这个人怎么了?听克里希那穆提讲了四十年,他的印度教还是在那里,在最终时刻头脑就会开始反应。不,他不是个真正的叛逆者,他认为自己是个叛逆者,他一直和所有东西作斗争,他一直反对所有那些印度教徒说的,然而在最后时刻整个大厦倒塌了。生命在一般情况下不是别的,只是一个习惯,一个机械性的习惯。除非你变得觉知,除非你变得真正的觉知,否则要脱离习惯是很难的。我听过一个赌徒的故事,一个嗜赌成性的人死了,他的鬼魂闷闷不乐地游荡了好几个星期。虽然他有资格进入天堂,但他觉得那个地方很无聊,没有赌博,没有赌徒——去天堂有什么用?最后,他问圣彼得是否可以去另一个地方看看。“恐怕不可能,”圣彼得说:“如果你去那里,你就不会允许回来了。”“我只是想随便看看,”赌徒的鬼魂说。于是圣彼得同意发给他一张特别通行证,只允许他停留二十个小时。赌徒去地狱周围看看,他到达时首先看到的是一群老相识在打扑克。然而,他们拒绝让他参加,因为他没有钱。“我很快就会有的。”他说,然后沿着一条走廊走了下去。十分钟后,他回来了,手里挥舞着一大卷十英镑的钞票。“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的?”其中一个问道。“我把通行证卖了。”赌徒回答。习惯可以如此,你甚至会拒绝天堂。出于习惯你几乎都是无意识的和无助的,那就是为什么瑜伽坚持的是要带入更多的觉知到你的束缚上来。尽可能地记住你不是身体,而且还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很难打破一个习惯,而如果你用另一个习惯来代替它就不难。事情就是这样的,人们不停地取代习惯。如果你告诉他们:“你不是身体。”他们会开始认为他们是头脑,那就什么也没有改变,只是习惯的名称改变了。鉴于此,如果我告诉某个人:“停止吸烟。”他会开始嚼帕安,如果你告诉他停止嚼帕安,他就开始嚼口香糖。或者如果你也让他停止嚼那个,他就开始讲太多的话,那也是一样的事情。一开始他只是吸烟,至少他只伤害他自己,不伤害别人。现在他不能吸烟了,所以他讲很多话,现在他在毁掉别人的安宁与平静。一个吸烟的人从某种方面来说是很好的,他局限于他自己。女人讲太多的话,一旦她们开始吸烟,她们的谈话就会减少。实际上你一定发现了,无论何时你觉得紧张,你就会开始吸烟,吸烟只是为了逃避紧张。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你开始说话的时候,你觉得紧张,想要从某件事上转移注意力。我听过一则很美的趣事:这位只有十八岁的病人让他的父母非常担心,因为他经常花几个小时在自己的房间里精心打扮。他会花很长时间梳头,擦鞋,然后他会走进厨房,在左耳插一根胡萝卜,然后去迪斯科舞厅跳舞。他的父母自然很担心这一切,他们劝他去看心理医生。他来到精神科医生的办公室,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左耳上插着一根芹菜。医生温和地提到他的父母有点担心他,然后问道:“顺便问一下,你的左耳里有一根芹菜是什么原因?”男孩看起来很惊讶,说:“当然是芹菜,妈妈没有胡萝卜。”现在如果胡萝卜被放弃了,那么芹菜……人们不断改变习惯。有时候你可以把一个坏习惯改变成好习惯,那么每个人都会很高兴,所有人都会很满意。但是瑜伽不会满意,你可以停止吸烟,然后开始念诵咒语。现在如果有一天你不念诵咒语就会感到不自在——就像你以前吸烟时和一天不吸烟时的感觉一样——同样想要遵循常规,机械地做你一直在做的事情。你可以把坏习惯改变成好习惯,但是习惯依然是习惯,也许在社会的眼中它是好的,但是对于你内在的成长来说那是没有意义的。所有的习惯都必需被放下,我没有说要变成一个混乱,我没有说要过杂乱无章、盲目随意、变化无常的生活,不是的,但是要让你的生活由你的觉知来决定。作为一个习惯,早上五点钟起床是有可能的。早上五点钟起床是有可能的,不是作为一个习惯,而是出于觉知。两者大相径庭,他们的品质是截然不同的。当一个人只是作为一种习惯在五点钟起床时,他就像作为一种习惯在九点钟起床的人一样机械化。两者如出一辙,五点钟起床的人会和九点钟起床的人一样呆滞,因为那个呆滞不是你几点钟起床的问题,那个呆滞是你通过习惯还是通过觉知起床的问题。如果你通过觉知起来,你将会是警觉的,那时也许是上午九点钟,但是如果你觉知地起床,你将会是敏感的,你将会带着清晰看待事物,而一切都将会是美的。在长长的休息之后,在所有的感官都得到休息之后,它们再次变得充满活力,更加活生生的。灰尘消失了,每一样东西都更加清晰。休息过了,深深的进入到了你的帕拉,你的超越,你落入了睡眠——所有的思想、身体都被忘掉了,留在了远远的地方——你回到了家里。你从那里回来了,精力充沛、青春焕发。但如果那只是一个习惯的话,那么它就和其它任何习惯一样毫无用处。

    宗教不是一个习惯的问题,如果你只是出于习惯、礼节或惯例去教堂或寺庙,你不得不去,是被训练而成的习惯,那就没有用。如果你警觉地去寺庙,那么寺庙的钟声对你来说就具有完全不同的意义,完全不同的含义。那些寺庙的钟声将会在你心里响起,教堂的宁静会以一种完全全新的方式环绕着你。所以记住,它不是一个习惯的问题,宗教不是一个练习的问题,你必需理解,而这就是帕坦伽利如何带给你了解的——逐渐给你越来越多的了解,向你揭示越来越多的道路。你变得越是清晰,越是能够读到写在任何地方的信息,在每一片叶子上面,在每一朵花上面,那信息是上帝的信息,到处都有他的署名。你无需查阅《薄伽梵歌》,无需查阅《圣经》和《可兰经》,《薄伽梵歌》、《圣经》和《可兰经》被写满了存在,你需要的只是具有洞察力的眼睛。我听说,伦敦一位年轻的已婚妇女认为自己怀孕了,去找医生证实。医生给她做了粗略的检查,并向她保证她的怀疑是正确的。然后,令她惊讶的是,他只是拿了一个橡皮图章,在她的腹部印了一下,然后说:“就这样。”妻子把这件怪事告诉了丈夫,丈夫问:“图章上是怎么说的?”“好,来读一下吧。”她回答。他发现字体太小了,看不清,但用放大镜就能看清楚了。上面写着:“当你不用放大镜也能看清楚的时候,赶紧把你的妻子送到医院。”现在你需要一个放大镜——用佛陀、用耶稣、用克里虚那、用帕坦伽利,即使那样你也无法读到,因为你的眼睛几乎是瞎的。一旦你的眼睛能看清楚了,他的信息无所不在。而且那信息是如此的清楚,以致你会只是感到惊讶,你是怎么错过这么长时间的?你怎么会看不到它?它无所不在,遍布四周,从每一个方向和维度,他都在敲你的门。但是如果你活在身体里,你就不会听到。如果你活在头脑里,你听到一点点,但是你会将它理论化,而且你将会错过。如果你进入到比头脑更深的,那个静心带你进入的“派实阳提”,你就能够读到那个信息,而且你不会成为理论化的受害者,你不会使之哲学化。一旦你不把它哲学化,一旦你不思考上帝,但是你看到了他,你不再兜圈子,转来转去,你直接穿透,你从“派实阳提”消失,那个种子就被打碎了。你将会落入“帕拉”的深渊,落入那超越的。圆完整了:从宁静到宁静,从空间到空间,从上帝到上帝。开始是上帝,结束是上帝,阿尔法和欧米伽——他是两者。

    下面是经文:“当智性和真我达到同等的纯净,解脱就达成了。”瑜伽把存在划分成两个,未显现的是一个,但显现的是两个,因为真实在显现的过程中事物变成了两个。比如,你看着玫瑰花丛,美丽的花朵。你只是看,你一句话也没有说,你只是看着玫瑰,内在甚至没有发出声音,那个经验就是“一”。现在如果你想要对某个人说:“花儿真美。”在你说花儿真美的一刻,你也说出了某些丑陋的东西。花朵“不丑”,随着美,丑也进入了。如果有人问:“什么是美?”你就必需用丑来解释。如果你看着一个女人而没有语言在你里边出现,那么那个体验是“一”,非二元的。在你说“我爱你”的一刻,就把恨带进来了。因为爱无法不用恨来解释,对立面必需被带入。在“五艾克哈里”的点上,一切都是明确的,二元的,晚上和白天是分开的,死亡和生命是分开的,美和丑是分开的,光明和黑暗是分开的……一切都以一种亚里士多德的方式划分开来,清晰明确,没有桥梁。进入更深一点,在“迈德雅玛”的点上,划分开始了,但不是那么清晰。夜晚和白天相遇、混合,就像在在傍晚或是早晨。再深入一点,在“派实阳提”的点上,它们都在种子里,二元性还没有出现,你无法说出什么是什么,一切都是无法分开的。进入更深一点,来到“帕拉”的点上,那里没有划分——可见的、不可见的。在表达的点上,瑜伽把真实划分成两个:普鲁夏和普拉克里提,普拉克里提的意思是“物质”,普鲁夏的意思是“意识”。现在当你与身体头脑认同,与普拉克里提认同,与自然认同,与物质认同,那两个都被污染了。污染总是双向的,比如,如果你把水和牛奶混合,你说:“牛奶不再纯净了。”但是你没有看到,水也不再纯净了。因为水是免费的,所以没有人在意,那是一件事。但是当你混合水和牛奶,两个都变得不纯了。这是很有意思的,因为两个都是纯净的——水是水,牛奶是牛奶——两个都是纯净的。这是个奇迹,两个纯净的东西相遇,两个都变得不纯了。不纯没有任何谴责的意思在里面,只是说外来的元素进入了。只是说不属于它最内在自然的东西进入了,仅此而已。

    这句经文很美,《成就篇》随之结束了,它是一个高潮。这句经文说当你认同于身体,你就是不纯的,身体也是不纯的。当你和头脑认同,你是不纯的,头脑也是不纯的。当你不认同,两个都变纯了。现在这个看起来很矛盾,一个悉达、或是一个佛,一个已经达成的人,他的头脑在纯净中运作,他的天赋在纯净中运作,他所有的才能都变得纯净,而他的意识在纯净中运作,两者是分开的——牛奶是牛奶,水是水,两者都再次变得纯净。经文说:“当真我和智性达到同等的纯净,解脱就达成了。”智性是普拉克里提、自然、物质最高的点,而普鲁夏的意思是“觉知”。它们是你里面最微妙的束缚,因为它们是如此的相似。智性和觉知是如此的相似,以致很多时候你会认为一个智性的人是一个觉知的人,事实并非如此。爱因斯坦是智性的,极具聪明才智,但他不是一个佛,他并不觉知。他甚至比一般人更不觉知,因为他会过于停留在他的智性当中。有一次爱因斯坦坐车去某个地方,售票员过来让他拿钱买票。他给了钱,售票员给了他找补。爱因斯坦数了数,但却数错了——世界上最伟大的数学家——他说:“你找错钱了,还要再找给我。”售票员又数了一遍,他说:“你不识数吗?”没有谁比这个人更识数了,这是怎么回事?那些非常聪明的人总是心不在焉,他们神不守舍,太过于投入他们的智性,以致对很多东西视而不见。我听说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心理分析学家,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太过专注于实验,以致有两三天的时间没出现在家里。妻子很担心,第三天她等不了了,打了电话,她说:“你在干什么?回家来,我在等你,而且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他说:“好的,我就回来,地址在哪里?”他完全忘记了——他的妻子、家庭和住址。智性不一定是觉知,但觉知必定是智性的!一个觉知的人是智性的,但是一个智性的人不需要是觉知的,其中没有必然性。但是两者非常接近,智性是身体头脑的一部分,而觉知是普鲁夏、是终极、是超越的一部分。天空和大地相遇,在天空和大地相遇的那个点,那个地平线上,那个变成完全不认同的点——在那里智性与觉知相遇了。两者非常相似,智性是纯化了的物质,如此纯净,以致一个人能够投入其中,而且一个人可以思考:“我变得觉知了。”那就是很多哲学家如何浪费了他们一生的方式。他们认为他们的智性是他们的觉知,宗教是对觉知的探索,哲学是对智性的探索。

    “当智性和真我达到同等的纯净,解脱就达成了。”但是要如何达成解脱?首先你必需达成智性的纯净,所以要再深入一点,“五艾克哈里”是智性的显现,“迈德雅玛”是智性只向你显现而未向世界显现,“派实阳提”是智性以种子的形式存在,而“帕拉”是觉知。渐渐地将你自己分离,区分开来,开始把身体看做一个工具、一个媒介、一个住所,而且尽可能地记住。渐渐地那个记住稳定了,然后就针对头脑开始工作。记住你不是头脑,这个记住将会帮助你分开来。一旦你从身体头脑分开了,你的智性就会是纯净的。你的觉知一直是纯净的,只是对于物质的认同让它看起来是不纯的。一旦两面镜子都纯净了,就没有什么会被映射出来。两面镜子相对,没有什么被映射出来,它们是空的。这个绝对的空就是解脱,解脱不是来自于世界,解脱来自于认同。不要认同,永远不要与任何东西认同。总是记住你是观照,永远不要失去观照那个点,那么总有一天内在的觉知会像千万道阳光般同时出现。这就是帕坦伽利所说的“卡瓦亚”——解脱。“卡瓦亚”这个词必需被了解,在印度不同的先知用了不同的词来表述那个终极的东西,马哈维亚称它为“莫克夏”,“莫克夏”正确的翻译应该是“绝对自由”——没有束缚,所有的监禁都倒塌了。佛陀使用的词是“涅槃”,涅槃意味着“自我的终止”,就像你熄灭火把,火焰消失了一样,同样的,自我的光消失了,你不再是一个个体。水滴融入了海洋,或是海洋融入了水滴,它是消融、湮灭。帕坦伽利使用“卡瓦亚”,这个词意味着绝对的单独,它既不是“莫克夏”,也不是“涅槃”,它的意思是绝对的单独。你已经来到了一个没有别人存在的点,对你来说,没有别的存在,只有你,只有你,只有你……。实际上不可能称你自己为“我”,因为有“我”就必需提及“你”,而“你”已经消失了。不再能够说你在莫克夏,或是自由中,因为当所有的束缚消失了,自由的意思又是什么呢?自由只有在监禁存在的时候才可能,你自由了是因为监狱就在旁边,你没有在监狱里,是别人在监狱里。但是在理论上有可能,你可以在任何一天被扔进监狱,那就是为什么你是自由的。但是如果监狱完全彻底的消失了,那说一个人是自由的有什么意义呢?“卡瓦亚”,只是单独,但是记住,这个单独和你的孤独没有任何关系。在孤独中有别人存在,是被感觉到的,别人的缺如是被感觉到的。那就是为什么孤独是一件悲伤的事情,你是孤独的,那意味着你正感觉到对别人的需要。单独——当对别人的需要消失了,你自己就足够了,别无他求,没有需要,没有欲望,没有什么地方要去,这就是帕坦伽利说的“你已经到家了”,这就是在他的描述中的解脱,这就是他的涅槃或是莫克夏。一些瞥见也会出现在你身上,如果你静静地坐着抽离你自己……首先将你自己从客体当中分离,闭上眼睛,忘掉这个世界,就算它存在,也把它当做一个梦。然后看着念头,记住你不是它们,它们是漂浮的云,将你自己与它们分离,它们就消失了。然后一个念头出现了,而你是超越的,那就是“派实阳提”。现在把那个也放下,因为不那样的话你就会悬在那里。把那个也放下,也只是成为这个念头的一个观照,突然间你就爆发进入了空无。那也许仅只是一个分开的片刻,但是你将会尝到道的滋味,尝到瑜伽和谭崔的滋味,你将会尝到真实的滋味。而一旦你尝过了,要接近它、容许它和受到它的影响就变得越来越容易。成为能被它触及的,每一天都变得越来越容易,你越是在那条道路上行进,那条道路就会变得越来越清晰。有一天你进去了就不再出来……卡瓦亚姆,这就是帕坦伽利称之为完全解脱的东西,这就是东方的目标。

    东方的目标比西方的目标到达的高度高得多,在西方,天堂似乎是最后的目标,在东方却截然不同。基督教徒、伊斯兰教徒、犹太教徒,对他们来说天堂是终点,没有超过它的了,但是在东方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我们对真实的了解更加深入,我们深入探究直到尽头,当探究直面空和无时,就再没有什么能够被穿透的了。天堂是一个欲望,快乐的欲望;地狱是一个恐惧,对不快乐的恐惧。地狱是痛苦的累积,天堂是快乐的累积,但它们不是自由。自由是你既不处于痛苦之中,也不处于快乐之中。自由是二元性被放下,自由是没有地狱也没有天堂——卡瓦亚姆,那时一个人达到了极度的纯净。这一直是东方的目标,而且我认为这应该是所有人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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