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的芬芳——佛陀和小孩

   小孩子形成自我之前的空,和佛陀成道如小孩子般的性质之间有什么不同?

 

   有一个类似性和一个不同,本质上,小孩子是一个佛,但他的佛性和他的天真是自然的,不是挣得的。他的天真是一种无知,不是一种成就,他的天真是无意识的,他没有觉知到它,他丝毫没有留意到它。天真存在,但是他没有注意到,他会丧失它,他必须丧失它,迟早那个乐园会失去,他正在走向失去的道路上。每一个小孩都必须经历过所有各种腐败和不纯洁,经历过这个世界。小孩子的天真是亚当被逐出伊甸园之前、是他尝了知识的果实之前、是他变得有意识之前的天真。它就像动物一样,注视任何动物的眼睛,一只牛或一只狗,你会看到纯洁,看到存在于一个佛的眼睛里同样的纯洁。但是有一个不同,而那个不同是很大的,佛陀已经回到家了,而动物还没有离开家。小孩子仍然在伊甸园里,仍然在乐园里,他将必须丧失它,因为一个人必须先失去才能够得到。

   佛陀已经回到了家——他经历了整个循环,他走开了,他失去了,他误入歧途,他深入黑暗、罪恶、不幸和地狱。那些经验是成熟和成长的一部分,没有它们,你就没有脊梁骨。没有它们,你的天真是非常脆弱的,它抵挡不了风,它忍受不了寒风雨,它非常虚弱,它无法存活。它必须经历人生之火,你会犯一千零一个错误,你会失败一千零一次,然后你再度站起来。所有那些经验都慢慢使你成熟,你才能够变成一个成人。佛的天真是一个成熟的人、完全成熟的人的天真。小孩子的性质是无意识的本性,佛性是有意识的本性;小孩子的性质是一个周围,而没有中心的概念,佛也是一个周围,但根植于中心,归于中心;小孩子的性质是无意识的无名,佛性是有意识的无名,两者都是无名的,两者都是没有形体的。但是小孩子还不知道形体,以及它的痛苦,它就好像你从来没有坐过牢,所以你不知道自由是什么,然后你在牢里呆很多年,或很多世,有一天你被释放出来——你走出监狱的门,欢欣鼓舞,狂喜不已!而你会感到惊讶,那些已经在外面的人,他们不知道他们是自由的,他们怎么会知道?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呆在监狱里,他们不知道那个对比,没有背景可供对照。它就好像你用白色的粉笔在白色的墙上写字,没有人能够读出字来,即使你本身也无法读出你所写的,其它人就更不用说了!

   我听过穆拉那斯鲁丁一个很有名的趣闻:在他的村子里,他是唯一能够写字的人,所以人们如果想要写一封信、一些文件或任何东西,都会来找他,他是唯一会写字的人。有一天来了一个人,不管那个人说什么,那斯鲁丁就将它写成一封信。那是一封长信,那个人说:“现在请你读一读,因为我想要确定每一样东西都有写进去,想要确定我没有忘记任何东西,而且想要确定你没有将任何东西弄乱。”穆拉说:“这恐怕有困难,我知道怎么写,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读,而且,这封信不是写给我的,我读它也是违法的。”那个村民被说服了,那个概念完全正确,因为那个村民说:“你是对的,它不是写给你的。”如果你写在一道白色的墙上,即使你自己也没有办法读它,但是如果你写在一块黑板上,它就很清楚,你可以读它,对照是需要的。小孩子没有对照,它是一抹银色的线条,但是没有黑色的云衬托;佛是一抹银色的线条,在黑色的云里面。白天的时候,天空仍有星星,它们并不会跑到其它地方去,它们无法走得那么快,它们不会消失。它们本来就在那里,它们整天都在那里,但是晚上的时候,因为黑暗,你才能够看到它们,它们才开始出现。当太阳下山的时候,它们才开始出现,当太阳越来越深陷,陷到地平线以下,更多更多的星星就会冒出来。其实,它们整天都在那里,但是因为没有黑暗,所以很难看到它们。小孩子有天真,但是没有可供对照的背景,你无法看到它,你无法了解它,它并不很明显。佛已经经历了他的人生,已经做了一切需要做的,不管是好是坏,他已经碰触到这一极和那一极,他尝过罪人和圣人。记住,佛不止是一个圣人,他曾经是罪人,也曾经是圣人,然而佛性是超越这两者的,现在他已经回到家了。那就是为什么佛陀在上述的经文里面说:“没有痛苦、没有起因、没有停止、也没有途径;没有认知、没有知识、没有达成、也没有‘没有达成’。”当佛陀悟道,有人问他:“你达成了什么?”他笑着说:“我没有达成任何东西,我只是发现那一直都是这样的东西,我只是回到家,我只是取回那一直都是我的,而且一直跟着我的东西。所以没有所谓的达成,我只是认出它,它不是一项发现,它是一项再发现。”当你成佛,你将会了解这一点:变成一个佛并没有得到任何东西。你会突然了解到,这是你的本性。但是要认出这个本性,你必须先走入歧途,你必须先深入世界的动荡,你必须先进入所有各种泥泞的地方和空间,为的是要能够看到你全然的洁净、你全然的纯洁。

   前面我告诉过你们自我形成的七个门,以及自我的幻象如何被增强。关于它,我们再深入探讨一些是有帮助的。这七个自我形成的门并不是非常明确而互相分开的,它们是重叠的,很少人能够从所有的七个门来达成他的自我。如果一个人从所有的七个门来达成他的自我,他就变成一个完美的自我。唯有一个完美的自我才有能力消失,一个不完美的自我是无法消失的。当果实成熟的时候,它会掉下来,当果实不成熟,它会粘在树上。如果你仍然执着于自我,记住,那是果实还没有成熟,因此它还粘住,如果果实成熟,它会掉到地上而消失,自我的情形也是一样。一个似是而非的真理是:唯有一个真正发展得非常完整的自我才能够臣服。通常你认为自我主义者无法臣服,我所观察到的并非如此,多少年代以来,诸佛所观察到的也不是如此。唯有完美的自我主义者才能够臣服,因为只有他知道自我的惨痛,只有他有力量去臣服。他已经知道自我的所有可能性,而且已经经历过非常大的挫折,他受了很多苦,他已经受够了,他想要找任何一个借口将自我交付出去。那个借口或许是神,或许是一位师父,或许是任何借口,但是他想要将它交付出去,那个担子太重了,而且他已经背负很久了。没有发展他们自我的人也可以臣服,但是他们的臣服将不会完美,他们的臣服将不会是全部的。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会继续执着,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会继续希望:“或许有某些东西在自我里面,为什么要臣服?”

   在东方,自我尚未发展得很好,因为无我的教导产生了一个误解:如果自我要臣服,那么为什么要发展它,是为了什么?一个简单的逻辑:如果它有一天必须被抛弃,那么为什么要费心去培养它?为什么要花这么多努力去创造它?它必须被抛弃!所以东方没有费心去发展自我。东方的头脑发现它很容易对任何人低头,它觉得很容易,它随时准备臣服,但是这种臣服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因为你尚未有自我可以用来臣服。你会感到惊讶:东方所有伟大的佛都来自刹帝利——佛陀、马哈维亚、帕希瓦、涅米,所有耆那教的二十四位大师都属于刹帝利,所有印度教的神的化身都属于战士——南无、克里虚纳——除了一个,叫做帕拉斯南无,他似乎是意外地生在一个婆罗门的家庭,因为你无法找出一个比他更伟大的战士,那一定是某种意外,他的整个人生是一个持续的战争。当你知道没有一个婆罗门曾经被称为佛,被称为神的化身,被称为大师,你会感到惊讶,这是为什么?婆罗门是谦卑的,从一开始他就在谦卑当中被教养成人,他被教养成要谦卑。一开始他们就教他没有自我,所以他们的自我不成熟,不成熟的自我会执着于自我。在东方,人们的自我非常非常残缺不全,他们认为臣服很容易,他们总是准备好要臣服于任何人,帽子一脱下来,他们就准备臣服,但是他们的臣服绝不会深入,它只是表面的。西方的精神刚好相反,来自西方的人有非常非常强和高度发展的自我。因为整个西方的教育是去创造一个高度进化的、界定得很好的、培养得很好的、很老练的自我。他们认为臣服很困难,他们甚至没有听过‘臣服’这个名词,光是那个概念听起来就很丑陋,令人感到羞辱。但这个似是而非的真理是:当一个西方的男人或女人臣服的时候,那个臣服会真的很深,它进入到他或她本质的核心,因为自我已经高度发展。自我已经高度发展,所以你认为它臣服非常困难,但是如果臣服发生了,它会进到核心,它是绝对的。在东方,人们认为臣服非常容易,但是由于自我并没有那么高度发展,所以它从来不会非常深入。佛是一位深入人生经验、深入人生之火、深入人生地狱,而且将他的自我成熟到最终极的可能性、成熟到最极点的人。在那个片刻,自我掉下来,然后消失,他再度成为一个小孩子。它是一个再生,它是一个复活。首先你必须在自我的十字架上受苦,你必须将十字架背在你自己的肩膀上,直到最后,你必须学习自我。唯有如此,你才能够放掉它,然后就会有一个很大的愉悦。当你免于监禁,在你的本质里面就会有一个欢舞、一个庆祝。你无法相信那些在监狱外面的人是那么死气沉沉、那么无趣,在那边勉强熬日子。他们为什么不欢舞?他们为什么不庆祝?他们不能够,因为他们还不知道监狱的悲惨。

   在你能够变成一个佛之前,这七个门都必须被使用,你必须进入人生最黑暗的领域,进入灵魂的黑夜。然后当晨曦再度升起,大地重现光明,你必须再回到黎明。但是一个完全高度发展的自我是非常少发生的。如果你了解我,那么整个教育的结构应该是似是而非的:首先他们必须教你自我,自我必须是第一部分的教育,前半段的教育。然后他们必须教你没有自我,如何丢弃自我,那是后半段。人们从一个门、两个门或三个门进入,然后他们就陷住在某一个残缺不全的自我里面。

   我所说的第一个门是身体的自己。小孩子开始慢慢地、慢慢地学习。一个小孩子要学习他是分开的——有一些东西在他里面,有一些东西在他外面。这需要大约十五个月的时间,他学习到有一个跟别人的身体分开的身体,但是有一些人终其一生都还是执着于非常非常片段的自我,那些人就是我们所知道的物质主义者、共产主义者或马克思主义者,那些就是相信身体就是全部的人。他们相信没有比身体更多的东西,身体是你的整个存在,没有跟身体分开的、在身体之上的意识,意识只是一个发生在身体里面的化学现象。你跟身体是分不开的,当身体死了,你就死了,一切都消失——由尘土出来,又归于尘土——在你里面没有神性。他们把人贬为物质。这些就是仍然执着于第一个门的人,他们的心理年龄似乎只有十五个月大,非常非常基本和原始的自我仍然是物质主义的。这些人仍然停留在两件事情上面:性和食物。但是,你要记住,当我说物质主义者、共产主义者或马克斯主义者,我并非意味着这些就是全部,某人或许是一个精神主义者,但是他也可能仍然执着于第一个门。比方说圣雄甘地,如果你读了他的自传,他称他的自传为《我的真理的实验》,但是如果你继续读他的自传,你将会发现那个名字是不对的,他应该称它为《我的食物和性的经验》。因为在他的书里找不到真理,他一直在担心食物:要吃什么,不吃什么,他的整个烦恼似乎都是关于食物,然后关于性:如何成为一个无欲的人?这是一个主题,这是潜伏的暗流。他日日夜夜一直在想食物和性,在想一个人要如何才能够免于这些东西。他不是一个物质主义者,他相信神。事实上,因为他相信神,所以他想很多关于食物的事,因为如果他吃了某些不对的东西而犯下一个罪恶,那么他就会远离神。他谈论神,但是却在想食物。不仅他是如此,所有耆那教的和尚也都是如此。他受耆那教和尚的影响很大,他在古渣拉特出生,古渣拉特基本上都是耆那教教徒。耆那教对古渣拉特有很大的影响,在古渣拉特,甚至印度教教徒也是比较像耆那教教徒,而比较不像印度教教徒。甘地有百分之九十是一个耆那教教徒,他出生在一个印度教的家庭,但是他的头脑被耆那教的和尚所制约,他们一直都在想食物。然后关于性的概念升起——如何去除性,他的一生,直到最后,他都在顾虑它——如何去除性?在他人生的最后一年,他用裸体女人来实验,跟她们睡觉,只是要试验他自己。因为他觉得死亡正在接近,他必须试验他自己,看看在他里面是否仍然有一些色欲。整个国家都在燃烧,人们被杀,回教徒杀害印度教教徒,印度教教徒杀害回教徒,整个国家都燃起战火,而他就在它的中央,在诺瓦卡利,但是他的顾虑是性。他在跟女人、跟裸体的女人睡觉,他在试验他自己,试验他的无欲是否已经完美,或是还没。但是为什么要有这个怀疑?因为长久的压抑,整个人生,他一直在压抑,现在,到了最后关头,他变得害怕。因为在那个年龄,他仍然在梦想性,所以他非常怀疑,他能够面对他的神吗?他是一个精神主义者,但是我要称他为一个物质主义者,而且是一个非常原始的物质主义者,他所关心的是食物和性。

   不管你是赞成它或反对它,都没有关系,你的顾虑显示了你的自我停留在那里。而且我也要把资本主义者包括进去:他的整个顾虑就是如何聚集财富,如何累积财富。因为金钱有凌驾于物质之上的力量,你可以用金钱来购买任何物质的东西,你无法用金钱购买任何精神的东西,你无法购买任何有内在价值的东西。你只能购买东西,如果你想要购买爱,你买不到,但是你可以买到性,性是爱的物质部分,你可以用金钱购买物质或占有物质。现在你会感到惊讶:我把共产主义者和资本主义者都包括在同一个范围,而他们是敌人,就好像我把查瓦卡和圣雄甘地包括在同一个范围,而他们是敌人。他们是敌人,但他们的顾虑是一样的,资本主义者试着去聚藏财富,而共产主义者反对它,他希望除了政府之外,任何人都不许聚藏财富,但他的顾虑也是金钱,他也是一直在想金钱。马克斯将他那本共产主义伟大的书定名为《资本论》,那不是偶然的,那是他们的顾虑:如何能够不让任何人聚藏财富,好让政府能够聚藏,以及如何占有政府,所以,事实上、基本上、终究上,共产主义者也是在聚集财富。有一次听说穆拉那斯鲁丁变成一个共产主义者,我了解他,我有一点疑惑,这是一项奇迹!我知道他很喜欢占有,所以我问他:“穆拉,你知道共产主义是什么意思吗?”他说:“我知道。”我说:“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有两部车子,而某人没有车子,你必须给他一部。”他说:“我完全愿意给予。”我说:“如果你有两栋房子,而某人没有房子,你必须给他一栋?”他说:“我现在马上完全准备好要给予。”我说:“如果你有两只驴子,你必须将其中的一只给那个没有驴子的人?”他说:“这一点我不同意,我不能给,我不能这样做!”但是我说:“为什么?那不是同样的逻辑、同样的推论吗?”他说:“不,那是不同的,我有两只驴子,但是我没有两部车子。”共产主义者的头脑基本上是资本主义者的头脑,资本主义者的头脑基本上是共产主义者的头脑,他们是同一个游戏的伙伴,那个游戏的名字叫做“资本”。很多人,千千万万人,只发展了这个原始的自我,非常基本的自我。如果你有这个自我,那是很难臣服的,那是非常不成熟的。

   第二个门我称之为自我认同。小孩子开始发展一个他是谁的概念,照着镜子,他看到相同的脸,每天早上起床,他跑到洗手间去照镜子,他说:“是的,这就是我,睡觉并没有扰乱任何东西。”他开始有一个持续的“自己”的概念。那些变得太过于陷住在这个门,被这个门所限制住的人,就是认为他们会进入天堂或进入乐园的所谓灵性主义者,他们相信他们会在那里。当你想到天堂,你一定会认为,因为你在这里,你也将会在那里。或许身体将不会在那里,但是你内在的持续还会在,那是很荒谬的!唯有当“自己”溶解,当所有的认可都溶解,那个解放、那个最终的解放才会发生,你变成一个空……“所以,喔,舍利子,在空里面没有形体,或者形体是空,而空是形体。”“没有知识,因为没有知者,甚至没有意识,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被意识,也没有人可以去意识它,一切都消失了。”小孩子所拥有的“持续的自己”的概念被灵性主义者所携带着,他们继续在找寻:灵魂从哪里进入身体?从哪里离开身体?灵魂有什么样的形体?它的表现物和它的媒介物是什么?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这些全都是垃圾和无意义的东西,“自己”真如没有形体,它是纯粹的空无,它是广大的天空,没有任何云在里面,它是一个无思想的宁静,不被任何东西所限制,不被任何东西所包含。一个“永久的灵魂”的概念、一个“自己”的概念,继续在你们的头脑里耍把戏,即使身体死了,你也想要确定“我将会活下去”。过去有很多人曾经去找佛陀,因为印度这个国家被第二种自我所支配:人们相信永久的灵魂,人们相信永恒的灵魂。他们一再一再地来到佛陀面前说:“当我死了,会不会留下一些东西?”佛陀会笑,然后说:“现在是空!所以为什么要担心死亡?打从一开始就从来没有任何东西。”这对印度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印度人的头脑主要是被第二种自我所占据,那就是为什么佛教没有办法在印度存活。在五百年之内,佛教消失了。由于老子的缘故,它在中国找到了更好的根,老子真的是在那里为佛教创造出一个很美好的环境。那个气氛已经准备好,好像某人已经将土地准备好,只需要种子。当那个种子到达中国,它长成一棵大树,但是它却从印度消失。老子没有任何“永久的自己”的概念,在中国,人们不会太担心这个。世界上有三种文化:一种叫做物质主义——在西方非常突出;另一种叫做灵性主义——在印度非常突出;中国有第三种文化——既非物质主义,亦非灵性主义,它是道家主义——活在这个片刻,不要烦恼未来。因为烦恼天堂、地狱和乐园基本上是继续在关心自己,那是非常自私的,那是非常自我中心的。根据老子、根据佛陀或是根据我,一个试着要上天堂的人是一个非常非常自我中心的人,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他根本不知道他自己内在的本质——没有“自己”。

   第三个门是自尊:小孩子开始学习做事,而且享受做事。有少数人停留在那里,他们变成技术人员,他们变成演员或表演者,他们变成政客,他们变成演出者,基本主题就是“做者”。他们要向世界显示,他们能够做某些事,如果世界允许他们有一些创造力,那很好,如果世界不允许他们有创造力,他们会变成破坏的。你知不知道希特勒想要进入一所艺术学校?他想要变成一个画家,那是他的心念,但是他被拒绝。他不是一个画家,他无法通过艺术学校的入学考试。那个拒绝很难被他所接受,所以他的创造力就变酸了,他变成破坏的。但是基本上他想成为一个画家,他想要做某些事,而人们觉得他没有能力去做它,所以他产生报复心理,而开始变成破坏的。罪犯和政客并没有离得很远,他们是在伯仲之间。如果给罪犯一个好的机会,他会变成一个政客,如果没有给政客好的机会来发表他的政见,他会变成一个罪犯,他们是一线之隔的个案。政客随时都可能变成罪犯,罪犯也随时可能变成政客。多少年代以来,这种事一直都在发生,但是我们还没有洞察力来深入看这些事情。

   第四个门是自我延伸。“我的”这个字在此是关键字,一个人必须藉着累积金钱、累积能力,藉着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来延伸他自己。爱国者说:“这是我的国家,而且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国家。”你可以问印度的爱国者,他们继续到处叫喊着说,这里是世界上最纯洁的美德之土。有一次,一个所谓的圣人来找我,他是一个印度教的和尚,他说:“你不相信这是唯一有这么多佛、这么多神的化身、这么多大师——南无、克里虚纳以及其它诸佛诞生的国家吗?为什么?因为这是一块最具美德的土地。”我告诉他:“事实刚好相反,如果你看到附近某一个人家医生每天来,有时候是内科医生,有时候是针灸医生或自然疗法的医生,这个医生,那个医生,你会了解到什么?”他说:“这很简单!那个家庭生病了。”印度的情形也是如此,需要那么多佛,这个国家似乎是十分生病和病态的,那么多治疗家、那么多医生。佛陀说过:“我是一个医生。”你知道,克里虚纳说过:“每当世界上有黑暗,每当世界上有罪恶,每当宇宙的法则被扰乱了,我就会回来。”所以,为什么他在那个时候来?它一定是为了相同的理由,为什么在印度有这么多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爱国者是自大的、侵略性的、自我主义的。他继续宣称:“我的国家是特别的,我的宗教是特别的,我的教会是特别的,我的书是特别的,我的师父是特别的。”然而每一样东西都没有什么特别,这只是自我在主张它自己。有少数人被这个“我的”所拉住了——教条主义者、爱国者、印度教教徒、基督徒和回教徒等等。

   第五个门是自我形象。小孩子开始洞察事情、开始经验,当父母觉得小孩子是好的,他就认为:“我是好的”。当他们拍拍他,表示赞成,他就觉得:“我是好的”,当他们生气地看着,当他们对他喊叫,当他们说:“不要做那个!”他就觉得:“我做错了。”因此他就缩回来。一个小孩子第一天入学,老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他说:“强尼,不要。”老师觉得困惑,他说:“强尼,不要?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一个名字!”他说:“不论什么时候,不论我在做什么,这是我的名字——我妈妈会喊——强尼,不要!我爸爸也会喊——强尼,不要!所以我想这是我的名字,“不要”总是存在,我做什么是无关紧要的。”

   第五个门是道德进入的门:你变成一个道德家,你开始觉得很好——“比你更神圣”,或者是在挫折当中、在抗拒当中、在奋斗当中,你变成一个不道德的人,你开始跟整个世界抗争,将你自己显示给整个世界。格式心理学的创始者柏尔士写了一段他的经验,那是他一生努力当中最重要的部分。他是在非洲执业的心理分析学家,他的业务很好,因为他是那里唯一的心理分析学家。他有一部大车子,有一幢大的平房,还有一个花园和一个游泳池,以及每一样平庸的头脑想要拥有的东西——中产阶级的奢侈品。然后他到维也纳去参加一个世界性的心理分析学会议,当然,他在非洲是一个相当成功的人物,所以他在想,弗罗伊德一定会迎接他,一定有一个很大的欢迎。对心理分析学家来说,弗罗伊德是一个父亲般的人物,所以他希望弗罗伊德能够称许他。他写了一篇论文,写了好几个月,因为他想要让弗罗伊德知道他是谁。弗罗伊德读了那篇论文,没有反应,很冷淡,其它的心理分析学家也很冷淡,他的论文几乎不被注意,也不被评论。他觉得很震惊,也很沮丧,但是他仍然希望去看弗罗伊德,然后或许某些事会发生。于是他跑去看弗罗伊德,快进门的时候,弗罗伊德站在那里,他为了要给弗罗伊德一个深刻的印象,所以他对弗罗伊德说:“我是从几千里以外的地方来的。”弗罗伊德没有欢迎他,只说:“你什么时候回去?”这话对他非常伤害,“这算是欢迎吗?”——“你什么时候回去?”整个面谈就这样结束了!他掉头就走,在他的头脑里,好像念咒语一样,继续念着:“我会表现给你看,我会表现给你看,我会表现给你看!”他努力去表现给他看,他创造出一个很大的运动来反对精神治疗——格式塔心理学。这是一种像小孩子般幼稚的反应,如果小孩子被接受,他就觉得很好,然后他就准备去做任何父母想要他们做的事……如果他一再一再地遭到挫折,那么他就开始以这样的方式想:“我不可能得到他们的爱,但是我仍然需要他们的注意,如果我不能透过正当的方式得到他们的注意,我将透过错误的方式来得到他们的注意,现在我要抽烟,我要手淫,我要伤害我自己和伤害别人,我要做所有各种他们说不要做的事,我将使他们为我忙个不停,我将表现给他们看。”这是第五个门:自我形象。罪人和圣人就是停留在那里,天堂和地狱就是停留在那里的概念。有千千万万人停留在那里,他们一直在害怕地狱,并且一直在贪婪天堂。他们想要得到神的赞许,他们希望神对他们讲:“你很好,我的儿子,我对你感到高兴。”他们继续牺牲他们的生命,只是为了要被超出生和死之外某种想象的东西所赞许,他们继续做一千零一种对他们自己的折磨,只是为了要让神说:“是的,你为我牺牲了你自己。”似乎好像神是一个被虐狂或虐待狂,或是诸如此类的东西。人们折磨他们自己,以为这样就会使神高兴。这是什么意思?你断食,然后你就认为神会对你感到高兴吗?你使自己挨饿,然后你就认为神会对你感到高兴吗?他是一个虐待狂吗?他以折磨人们来享乐吗?圣人,所谓的圣人一直都是这样在做:折磨他们自己,然后望着天空,迟早神会说:“好孩子,你做得很好,现在来享受天堂的快乐,来这里!这里有酒在河里流,路是黄金铺的,宫殿是由钻石做成的,这里的女人永远不会老,她们永远都是十六岁,来这里!你所做的已经够了,你已经挣取到了,现在你可以享受!”整个在牺牲背后的概念就是这样,它是一个愚蠢的概念,因为一切自我的概念都是愚蠢的。

   第六个就是理智的自己,它是透过教育、经验、阅读、学习或听讲而来的。你开始累积概念,然后你开始从那些前后一致的完整概念和哲学创造出各种系统。这就是哲学家、科学家、思想家、知识份子和唯理主义者所停留的地方,但是这个“自己”变得越来越老练,从第一个开始,第六个是非常老练的。

   第七个是个人独特的努力:艺术家、神秘家、乌托邦理想家、梦想家——他们停留在那里,他们总是试着要在世界上创造出一个乌托邦。“乌托邦”这个字非常美,它的意思是永远不会来临的。它一直都正在来临的途中,但是它从来不会来临,它总是在那里,但是从来不会在这里。凝视过月亮的人,他们一直在期待那遥远的、那远处的,他们总是在想象中流连。伟大的诗人、生活在想象中的人,他们的整个自我都投入在想要成为什么。另外有某一种人,他想要变成神,那么他就是一个神秘家。记住,“想要成为什么”是第七个自我的关键字,第七个是自我的最后一个。最成熟的自我来到那里,所以你会觉得,当你看到一个诗人,他或许什么东西都没有,他或许是一个乞丐,但是在他的眼睛里,在他的鼻子上,你会看到很大的自我。神秘家或许已经抛弃了整个世界,而且或许是坐在一个喜马拉雅山的山洞里,你去那里注意看他,他或许光着身子坐在那里,但是他有一个那么微妙的自我,那么精炼的自我,他或许甚至会向你顶礼,但他是在显示:“看我是多么谦恭!”有七个门,当自我发展得很完美,所有这七个门都被跨过,那么,那个成熟的自我就自己会掉下来。小孩子是在这七个自我之前,佛陀是在这七个自我之后,它是一个完整的循环。

   你问我:“小孩子形成自我之前的空,和佛陀成道的如小孩子般的性质之间有什么不同?”这就是那个不同:佛陀已经进入所有这七个自我,看了它们、洞察它们,发觉它们是虚幻的,然后回到原来的家,再度变成一个小孩子。那就是当耶稣说“除非你变成像小孩子,否则你将无法进入我神的王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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