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过于兴旺的危险

   我的头脑处在一个非常混乱的状态里,不可能保持在中间。如果我跟着头脑走到它所有的极端,好让我体验它的全部荒谬,这不是更好吗?

   这个问题的第一部分是:我的头脑处在一个非常混乱的状态里,不可能保持在中间。我不是说你应该保持在中间,如果你试着保持在中间,你就永远不会在中间。中间是一个平衡,你无法试着在那里,你不得不靠向左,你不得不靠向右,不要执着于任何位置,要自由。而在靠向左和靠向右之间,一个微妙的点出现在你里面的什么地方,它不在你的外面,如果你到外面看的话,就有左和右,没有中间。

   它就像时间一样,空间和时间是一起的,试着理解这一点。如果你看钟的话,有过去、有未来,没有现在。你的钟从来不说现在是什么,它说不出,因为它一说,它就成为过去了。所以钟的指针从过去走到未来,在你的钟上没有现在,不可能有,现在不是时间的一部分。你在中学里、在大学里学过:现在是时间的一部分——那是胡说,现在不是时间的一部分。你曾经听过很多遍,说时间分成三个时态——过去、现在和未来——那已经成为你头脑的一个条件反射了。不,时间只有两个部分:过去和未来。那么现在在什么地方呢?现在在你的里面。如果你向外看,你就会发现过去和未来;如果你向内看,你就会发现现在、永远是现在,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那里不可能有。如果你向内移,你就会移进现在的永恒;如果你向外移,你不是移进过去,就是移进未来。

   空间的情形也是一样的,在空间里有左或者右。如果你靠向左,它是在外面的,如果你靠向右,它也是在外面的。但是如果你在两者之间取得一个平衡,突然间,你在里面了。中间一点在你的里面,它不属于外面的空间,实际上,现在和中间是一起的。每当你在现在的时候,你都在中间,每当你在中间的时候,你都在现在。中间不是你外面的一个位置,它跟现在一样,是一个内在的现象。所以,当我说或者老子说“保持平衡”的时候,我们不是说要把平衡变成你生活中一个静止的现象,它不可能静止,你将不得不连续地维持它,移向左和移向右,在那个移动中,有时候你会经过你存在的最内在的点,然后突然,你在中间了。然后突然,你会发现一个向内的爆发,而不是一个向外的爆发,是向内的爆发,某种内在的东西向内爆发,突然,你不再一样了。不管你什么时候经过那个内在的中间的位置,你都不再一样了,你变得极有活力,你变得极度天真,你变得极度纯净和神圣。在那一刻,对你来说,不存在黑暗,不存在罪恶,不存在内疚。不管你能在什么时候找到那个平衡,你都是神,你都是一个上帝。但是,你不能发现它一次就了结了,不,生命永远是一个不断的平衡,是一个连续,是一个持续。你不可能把它变成一个商品,你买了一次,它就永远在你家里了。不,如果你不觉知,你就会一次又一次地错过它。

   这是你的问题的第一部分:中间不是外面的一个固定的点,你可以从两点中的任何一点达到它,或者试着一刻接着一刻地在对立面之间取得一个平衡——恨在爱的里面,愤怒在慈悲的里面。要在对立面之间不断地平衡,你将逐渐地发觉它的诀窍。它发生在爱和恨之间的什么地方,我说“什么地方”,那个点无法被想出来,它是一个非常活跃的现象,以至于你无法把它点出来。它就像一只蝴蝶在花园里飞来飞去,如果你抓住一只蝴蝶,把它钉起来,它就死了。你可以钉它,但它不再是一只蝴蝶了,生命已经离开了它。像一只蝴蝶就是内在的平衡,你无法钉住它。所以它是不能定义的、不可捉摸的。老子说:可以说出的道就不再是道了,可以说出的真理早就变得不真实了。印度的经典说:“那”是不能通过经典来了解的。你不能通过语言的交流来理解。“那”是不可捉摸的,因为它太活跃了,等到你够着它的时候,蝴蝶已经飞走了。只要去看看,在花园里走走,你靠得越来越近,蝴蝶就准备飞走了。当你几乎要抓住它的时候,它已经离开那朵花,它早就在另一棵树上了。你无法钉住它,如果你能,它就死了。

   就在昨天,我读了西方一个很有洞察力的诗人——华莱士·斯蒂文斯的诗。他在一句格言里说:亚里斯多德是一具骨架,我喜欢这句格言。逻辑是一具骨架,逻辑总是属于死的东西、属于死亡,它不属于生命,任何固定的东西都是死的。所以我说婚姻是一只钉住的蝴蝶,爱情是一个活的现象。你可以定义婚姻,你无法定义爱情。甚至一个法院也能决定什么是婚姻、什么不是婚姻,但是没有人能够决定什么是爱情。婚姻是合法的;爱情则超越所有的合法性,某种未知的东西穿透到爱情里、穿透到爱情的现象里。内在的平衡无法被钉住,你必须找到它的诀窍,而且你能够找到它,因为我能够找到它,为什么你不能呢?如果老子能够找到它,为什么你不能呢?如果有一个人找到内在的平衡、内在的安宁、内在的寂静的小声音、内在的超越所有理解的诀窍,那么每一个人都能够找到。在老子里面的是你的未来、是你的可能性,你也能做到。

   你说:“我的头脑处在一个非常混乱的状态里,不可能保持在中间。”不要试着保持在中间,忘掉中间,你只要试着平衡。进入两极,但是始终保持警觉,这样有一天你就能在两者之间找到那个平衡。你正在做这件事情,所以只需要觉知。上一刻你是快乐的,然后另一刻,你是不快乐的,你已经走到对立面了,你肯定经过了中间。不经过中间,你怎么可能走到对立面呢?你或许只经过了一瞬间,但是那并不重要,你经过它了。如果你稍微警觉一点,你就知道中间在哪里。刚才你是那么安静,一分种以后,你的整个头脑就开始喋喋不休,你肯定在什么地方经过了中间。当一个人死了,上一刻他还活着,然后他死了。如果他是警觉的,他就会发现超越死亡和生命的、不死的中间,然而他不是警觉的。你死过很多次,千百万次,事实上,你经过了中间,但是你不警觉。你每天都经过中间很多次,成千上万次——一会儿慈悲、一会儿愤怒,一个人感觉这么好,突然又感觉这么坏,一个人在早晨感觉这么神圣……你看那些在恒河边上或者寺庙里面祈祷的人,你看他们的脸,多么美丽。在祈祷的时候,最难看的脸也变得美丽了。然后你在市场上看他们,即使最美丽的脸看起来也是丑陋的。他们肯定在什么地方经过它,从寺庙到市场,肯定有一个中点,但是他们不觉知。怎么办呢?不要试着在中间。我不是说要设法把一点愤怒和一点慈悲放在一起,不,我不是说要试着在中间,你会发疯的。我说的是从一极移到另一极,但是要移得非常警觉,这样你就能在你里面找到中间的点。你一发现那个中间的点,你就第一次变成了你生命的主人。到现在为止,你一直都是一个奴隶。你第一次变得警觉……到现在为止,你一直都睡得很沉。

   问题的第二部分:“如果我跟着头脑走到它所有的极端,好让我体验它的全部荒谬,这不是更好吗?”从来没有人能够体验头脑的全部荒谬,它是无限的,你不可能体验它的全部。它是非常富有创造力的,它不断地创造新的荒谬。你已经在这里、在这个存在里待了很长时间,但你还是不能体验它的全部荒谬。你不是第一次站在这个地球上,你以前也来过,我可以看见你古代的脸,藏在你新鲜的皮肤后面,你们都是古代的人。

   在佛陀时代,印度有一个老师,他的名字叫迦旃延。他是一个少有的老师,他总是称呼他的门徒为古人。即使一个小孩来见迦旃延,他也会说:“你好吗,古人?”因为每一个人都非常古老,比地球还要古老。地球不太老,只有……实际上,很年轻,处于青春期。但是你们比地球更老,你们还去过其它星球,你们比太阳更老。自从存在在这里,你们就在这里了,否则是不可能的,你不可能突然冒出来。你怎么可能这么突然地发生呢?你自始至终都在这里。美国最重要的心理学家之一——威廉·詹姆斯,写过一本书,这本书成为心理学和宗教历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里程碑,书的名字叫《宗教体验的种种》。他周游世界,为这本书收集材料,从那以后,有很多关于宗教的书籍,但是没有一本达到那样的高峰。威廉·詹姆斯在它上面下了很大的功夫,他也来到印度,他必须来,如果你在写关于宗教的书,那么印度是一定要来的。他来到印度,去拜访一个喜马拉雅山的圣人。他没有给出他的名字,实际上,圣人是没有名字的,所以也没有必要。他去拜访那个圣人,问了一个问题。当时他正在读一本印度的经典,经典里说地球由八只白象支撑着。他很困惑——他是一个逻辑学家——所以他就问那个圣人:“这看起来很荒唐,那八只白象站在什么上面呢?它们怎么支撑呢?”圣人说:“站在另外八只更大的白象上面。”威廉·詹姆斯说:“但是这也不解决问题呀,那些更大的白象站在什么上面呢?”圣人笑了,他说:“大象站在大象上面,大象站在大象上面,就这样站下去。你可以继续问,”圣人说:“而我会继续回答你同样的话——一直到底。”所以威廉·詹姆斯以为还有一个问题可以问:“那么谁在支撑那个底呢?”圣人说:“当然是八只白象。”

   就这样一直继续下去,当然必须是这样。如果你往回走,你将一次、一次又一次地找到你自己。否则你怎么可能在这里呢?你被你的前世支撑着,所以你在这里,而你的前世又被另一个前世支撑着,所以你才会在前世。就这样一直继续下去,你不能问:“我第一次是怎么来的?”你从来不曾第一次来,因为甚至在第一次以前你就存在了,甚至在第一次以前,你就被一个前世支撑着——大象站在大象上面,大象站在大象上面。印度人真的很美,他们创造荒谬的故事,但是那些故事都有深刻的意义。你之所以在这里,仅仅是因为整个过去——不是你的过去,而是整个存在的过去——在支撑着你。你就是整个过去,但是你还没有能够穷尽所有的荒谬。你认为有可能穷尽头脑的全部荒谬吗?不,从来没有人能够穷尽。如果你变得觉知,那么即使一天也足够了。如果你依然不觉知,那么即使千百万世也不够。如果你变得觉知,即使一刹那也足以看清头脑的荒谬。如果你继续呼呼大睡,那么你可以继续呼呼大睡。你就是这样在过去的,你也可以这样在未来。不,你永远不会通过睡觉来穷尽头脑的荒谬,不要这么希望,那是没有希望的,那是不可能实现的,那是不可能的。要变得警觉,是时候了,实际上,已经要晚了。要变得警觉,然后突然,你就可以看清了。因为荒谬无法通过体验来穷尽,它们只能通过有觉知的体验来穷尽。仅仅通过体验,你是不能穷尽它们的。你爱一个女人,但是你们的关系变得陈腐了,每件事情都不对劲。然后你开始想到另一个女人。头脑说:“这个女人不适合你,但是有一个适合你的女人,你要设法找到她。你被这个不适合的女人挂住了,所以才发生问题。”问题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才出现的。要记住,如果你是警觉的,你就会看到问题是因为欲望才出现的,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但是头脑说:“离开这个女人,离婚,去找另一个。”跟另一个在一起也会发生同样的事情,头脑再次说:“去找另一个。”你继续、继续再继续。而头脑总是希望某一天会出现某一个人,一切都合适,你就在天堂里了。这种事情没有发生过,它也不会发生。否则就没有宗教的需要、瑜伽的需要、“道”的需要了。渐渐地,每一个人都走上正确的生活,但是这种事情从来不会发生。但是希望一直胜过体验,到头来你还是继续希望某一天,不知怎么地,一切都变好了。

   希望是所有荒谬的基础,而存在是:有了无知和睡觉的头脑就没有希望,要变得警觉。有一次,亚历山大大帝向印度进军,他在路上遇到戴奥詹尼斯。戴奥詹尼斯是一个少有的人,如果戴奥詹尼斯遇到老子的话,他们两个人肯定会坐下来笑个不停,他们属于同一种品质。亚历山大大帝经过那里,他听说戴奥詹尼斯就在附近,所以他就去拜访他。即使亚历山大大帝也对这个人印象深刻,即使亚历山大大帝在他面前也觉得弱小。戴奥詹尼斯是一个裸体的托钵僧,他一无所有,然而他的存在是那么、那么迷人、那么有力,以至于亚历山大大帝都感到很钦佩、非常钦佩。实际上,据说他再也没有钦佩过任何其他的人。他向戴奥詹尼斯询问那个秘密:“你什么也没有,你是怎么变得这么有力的呢?我是一个世界的征服者,我几乎赢得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点点,我很快就会完成。而你,一个裸体的人,一无所有,你快乐的秘密是什么呢?”据说戴奥詹尼斯说:“我放弃了希望,那就是秘密。我告诉你,你也放弃希望,否则你就永远受苦。”亚历山大大帝说:“我会来跟你学这个秘密的,但不是现在。我正在征服……半个世界,我已经赢得了半个多世界,但是还有剩下的一部分。我必须成为一个世界的征服者,然后我会来找你。”戴奥詹尼斯说:“从来没有人成为世界的征服者,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做不完。梦永远不完全、欲望永远不满足,如果你真的理解我,如果你真的领会我不费心赢得整个世界就可以快乐,那么你也不必如此就能快乐。”亚历山大大帝逻辑地、理智地理解了他的话,但是他说:“我以后再来,现在对我来说还不是时候。”当他离开戴奥詹尼斯的时候,戴奥詹尼斯说:“记住,你将死在征服世界以前;每一个人都要死,你也不能例外。”果然如此,亚历山大大帝再也没有回过家,从印度撤退的时候,他死在路上。在他最后的时刻,他肯定想起戴奥詹尼斯,那个裸体的托钵僧。

   后来又有另外一个故事,不知道是真是假。另外一个故事说,在亚历山大大帝死的那一天,戴奥詹尼斯也死了,在通向另一个世界的路上,他们相遇了。他们经过一条流在此岸和彼岸之间的河流,他们在河上相遇了。戴奥詹尼斯开始大笑,他说:“看,你还记得吗,你这个傻瓜?你死了,你在中途死了,那个胜利是不完整的。”为了挽回他的面子,亚历山大大帝也试图笑,但是他笑不出。为了挽回他的面子,他说:“是的,这很奇怪,一个皇帝和一个裸体的乞丐相会在这条河上,这种情况以前可能没有发生过,以后可能也不会再发生了。”戴奥詹尼斯笑得更厉害了,他说:“你说得对,不过你不了解谁是皇帝、谁是乞丐。谁是皇帝、谁是奴隶——你知道得不确切。你错就错在那里,否则你就是对的,一个皇帝和一个乞丐的相会,但我是那个皇帝、你是那个乞丐。你乞讨整个世界,你是历史上最大的乞丐,我活得像一个皇帝,但是你看看你的王国怎么样了……”现在,连亚历山大大帝也是裸体的,因为每样东西都必须留在此岸上,他感到非常害羞和窘迫,非常尴尬。但是戴奥詹尼斯不尴尬,他说:“我很清楚,有一天人必须裸体,所以我自己把那些衣服扔掉了。现在你看,你在上帝的面前是多么尴尬。我会站着笑,而你会感到愧疚、尴尬等等等等,你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不存在穷尽荒谬的可能性,即使亚历山大大帝也永远不会穷尽它们。如果你想穷尽它们,唯一的方法就是变得觉知,你越觉知,荒谬看上去越像荒谬。当它们看上去像荒谬的时候,当你把它们看作荒谬的时候,你就停止了,你再也不会做这些事情了。不需要放弃世界上的任何东西,一个人只要变得觉知,那些没有用的、没有意义的东西就会自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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